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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序(11)

作者:宁隺 阅读记录

“似乎快下雨瞭。”

从闻轻拍那少年的后脑勺。

“嗯,史官,你写故事时,会写上气候环境吗?”

“晴天大概是不写的,下雨下雪偶尔会加上‘雨’、‘雪’,或‘大雨’、‘大雪’,多些是在灾情发生时,或为大事而渲染。环境偶尔写庄重威严,花鸟人文是极少见。”

“也就是说,我们本来是不会知道过往面貌。”

从闻突然笑出声来,拍瞭拍多愁善感的小朋友,

“到底想说什麽啊?”

少年思考几时,

“你要走瞭,我能拜个师吗?你教瞭我那麽多。”

“啊,我这个?倒是当不起教学,

不过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

他聊过什麽?

些许感悟,历史,山水,畅想,

些许词句,不敢瞎说,大多聊他自己的,

凡此知识似有若无,恰巧投其所好。

从闻摸不准意思,

略一设想,

他应该做的就更多。

那少年张瞭张嘴,好像更不好意思,脑袋旋个半圆,俯首看向落叶,顷刻又抬头瞅著云,眼睛泛出湛蓝,

如同每次从闻来时看到的那样,

像是被定住。

从闻想到这小孩似乎从来都在这,于是说,

“或许,你可以看看别处的天。”

没有声音传来,

隻见对面摇头又点头,觉得这动作很可爱,

就凭少年能记下百来文章,并且二人相谈甚欢,

从闻知道他听得进去。

来人招呼,从闻挥别先行,

执笔送上马车,

古时随意一别三五载,

未知可是天地隔,

人情仅见初遇再会,

默契地少些记挂。

今日也向前辈学习,

所以都笑意盈盈。

少年离开时,白衣不染纤尘。

一步一天色,一踏一风云。

湖边镜花水月,

“我该到处走走。”

调任突然,京城召倒是毫不磨蹭。

现在到底是什麽地步?

从闻琢磨著,

他隻觉得,三年外调,朝堂很不一样,

如同帝王一夜说动内忧外患,人们放下所有虚弱和清高,忽然间格外谦谨,都像是人的模样。

而这人是人的模样,本来是鲜少出现。

住宿时,老农笑著问他,

“赶路累瞭吧,提前祝您前程似锦。”

从闻行礼道谢,顺口问老农到哪儿,

就看他抬掌朝著远处,又摆手渐渐离开瞭。

从修书的尘埃裡烦躁到不再烦躁,

于是他也如被耳提面命般守候未知的责任。

自以为中,

四溢才华明面上封笔,

条条墨迹豢养为贡品,

从闻才理解那少年未曾问出的意思:

“多年之后,记忆消散逝去,我怎还知道我记得你。”

在此间

水亭倾盖逢知己,

未知何解意中意。

自在文字中相逢,终于知道熟悉的别扭感来源何处。

对于京城,王缄一切经历并不难查,于是并无刻意地瞭解湖心石留信的线索。

隻是那人太远,所以未曾得见。

他和鬼面的所有书信都过瞭监察,

他也尚未知道狰狞的盖章下到底是怎样的皮囊。

两人换著法儿地“谈天说地”,似是被不可摆脱的无聊给困住瞭。

王缄解释道,

此人,男,闲,

字一般,笔法飘忽,思想跳脱。

停歇半年后,继续解释,

易手而写,若非故意,或有伤痛,约为武职,

信中,

好像是觉得字体不好,又换瞭一种,纠正瞭向右上角的斜倾。

时间间隔与固定在瞭一月一封,或者说摸清被没收的规律后,恢複瞭正常的间隔。

从闻直觉有意思,希望习惯这种规律存在于生活。

“疑问成问之因果。”

“赤壁之月,阴晴圆缺,变乎?影乎?”

“鲲鹏之化,冥海天池,影乎?蜃乎?”

“何以发问天‘苍苍’可为正色?”

“未名之人何以让后来知道死生契阔?”

“如今未知全知,问者又怎样跨越的千百年。”

“我如何停止思虑这些。”

透著股无所谓的晃荡,夹杂故意表露的“潇洒”,奇怪地让他不安却激动。

其实,太容易猜到,他早见过随岍,怎样的思路呢?从闻察觉自己猜到一些进程。

飞鸟传信,官傢信使;鬼影神速,来去迷踪。

朝堂之上,随岍等人就在御前阶旁背光处,面具护正面额首至下颏,侧面避过鬓边颌角,单在颧弓向后延伸,与绳结连为一体。

是以当从闻提前归来,未能正式入朝却受命旁听时,在他散射的视角裡,鼻尖为喙,翼折上下,尾羽如扇半开;玄鸟在兜帽簷下展翅待飞。

或在鬼面月下疾驰,劲风吹过,暗影重重,旁观者侧目,飞鸟说法于是与之联系。

迁来远到无定所,是为宫中常安客。

凭栏处,

飞簷所指朝霞云间,

如同羽叶翩翩开扇。

这世间有的是景色,

灿烂胜过我笔下百倍。

归京一路,坊间清浅的笑声如同一场盛世狂歌。

泛舟在莲叶间稀少的河面,

彩墨将鱼儿养得肥厚壮实;

张扬像旌旗般被挂起的花灯画卷,

不间断地在宵禁时持续著安静的集会。

空侍寅丑鸡鸣,

声声乍起,作为剪影自在飞翔的惊鸟蝉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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