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序(8)
“大人不必揶揄,将军是羡慕。”
“羡慕?分明是嫉妒呢。”
修整之外不见半分停留,倒是那皇上径直往山上,马力所不能及,让人走得腿脚发抖。
到踏上半面行宫之路,行人处,惊起飞鸟,面前临著湖水,游动飘带的浅金夕阳接壤细腻沙石,与尚未完工的“残墙”相映衬。
却在江南水乡嗅到几分胡乐味道,
飞天壁画如同近在眼前,
海市蜃楼般。
当下就有人文心大起,摆下小桌酒席。
“看罢,享受此类,便是无甚用处和花裡胡哨,又不得不存在。”
那大人饮满一盅拍著从闻道。
他看从闻些许茫然,忽然笑声琅琅。
“从闻不记得我,我名常希民,长州人,倒是应该说道谢谢。”
长州,恰巧常是一姓。
从闻也笑,“是我应该所为。”
“哈,别看如今这十数人喝著,唱著,景色堪称完美。是那些各样的气氛杂和,明日就都不一样瞭。
“不知怎的,有伤春悲秋之感。
…
“一如绢纸上的文字,记忆裡再不出现的纹饰。
“数年之后,无影无踪。”
他看著不远处鹦鹉忽闪翅膀,落在人们手心裡。
朝看来的目光点点头。
…
“要麽把它们留下,别如前朝,诸如古时技艺留在传说裡。”从闻道。
像开瞭开关。
“好,好,我就去说。”
他想伤怀的确浪费时间之举。
常大人把酒壶提起,到下一杯,推到从闻手裡,然后起身。
清凉的纹路触上从闻指尖。
“您真是,真是如此爽快。”
“我便当从闻是赞我。”
从闻敬下这杯酒,再看时,便是拽起同僚,印染明媚灯光处的衣袂。
...
那桌案龙飞凤舞地画著。
星辰过眼,
天地犹狭。
江山知我意,
俯身问故人。
江上行--兴起
悠悠然醒来,
昏黄的“残垣”的确不再存在,
连那醉人如纱箔的氛围也一并消散。
阳光透过新芽和窗叶轻轻撒在身上,
晴空清冽,不外出散步都可惜瞭般。
从闻走在雅致的廊桥上,见得佈告,也才知道,这般皇傢少有的简练精干的行宫,竟然马上就要拆的。
在此有时,与人们交谈又知,皇上这般突如其来,原因也竟是自认打赌输瞭,
赌的是京城官员的重要性,
衆人当然自谦,以无为而治大论其言。
臣子们借此就说出去看看,
皇上也从善如流地答应。
本以为此行就散心地继续,一路从早春江南走到枝繁叶茂,
谁知路过山山水水,就这麽又返到常州边边,正是从行宫俯瞰而下,被覆细闪莹莹的沙洲。
白垚也引著一纵车队回来,
人马行列,拉开硕大的帐篷。
从闻想那常大人说说,还真要给他实现瞭,啊,给我们实现瞭。
早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放大,是掩藏在茂密枝丫后翻滚的江水。
远看似轻薄的扇叶在江水中旋转,
拍打出阵阵烟雨。
倚靠粉红的山石涧,清漆巨木打在洼处,隻露小半出地面;那坑裡,一眼望去被木梁层层叠叠的环绕住,有如瞳孔。
修这麽个玩意儿?
“不费事儿,不求精细舒适,想来比之宫殿是简单多瞭。”
脱水软化的薄皮料,过漆浆纸,宫殿替下的板片,像风铃般悬吊或搭盖于木梁,把这眼睛分成个个小房间。
“小官人,您别看这楼盖地稀奇,好似废材废力,但我们干得畅快。”
领头的跟工人说过,这年轻文官乐意聊这些,他看从闻站久瞭,就过来说几句。
“原先我们有个想法,也隻是有个想法,如今有地方试试,有趣的很。
他两手指著。
“您看,这接上瞭。”
“眼瞳”那边先牲畜拉著转起来,地下扣上,链接江上水车,风铃通上微风,眼瞳闪烁。
“真是妙极。”从闻赞道。
“大刀阔斧,自然畅快。”
工匠笑著感叹,“这也是我长久的愿望瞭。”
欣赏间,常希民拉上从闻,把大名印在梁上。
“你喜欢啥数字。”
从闻:“五吧。”一半总不会有偏差。
转眼第五个风铃上就印上自己的名章。
看去旁边的板上,还有想匕首刻的小楷,估计还要覆涂料的。
沙砾间升腾而出温温热浪,把土地与江水隔开。
从闻与官员同游,景色缤纷,风铃上色彩添瞭许多。
从闻向来“懒”,自己是不会出去的,如今大人们叫他,他觉得不去不合适间也欣喜看过任职时未看过的风光。
小园曲径,书声琅琅,他也见到当年从他笔下画出的学堂。
又在此地快黄昏时,从闻听到街上吆喝点心,觉得嘴馋,就买下来,接到手后一想,自觉以前是绝对不会干这事,开心之馀估计真的有所改变。
我常常说一些开阔的话,
原来也不是那麽开阔,曾经就更是装。
鸟语花香间,
不过一旬,
那深邃的眼瞳增加许多精气神,因为不拘规矩,所以不合规矩,谁路过这一处,颜色大概就隻能按谁喜好来,然而最终如彩琉璃般和谐。
“其实是因为光打得统一。”
听工匠说。
周围打瞭洞,曾经所嫌弃的杂矿灌下去,至此框架完成,
工匠们当成大些且要寿命长的玩具建造,不那麽精细之馀,筑成如同奇迹的花裡胡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