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38)
它们四散著寻人,谭千觅身上有纯天然的保护气味,她站得又高,暂时安全下来。
但也不能这样跟它们耗啊。
忧愁瞭几秒,她把“直接跳下去被吃掉”纳入考虑,最后止步于太疼,而且可能会正中幕后人的下怀。
真不知道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实验体,哪儿来这麽大面子。她自暴自弃想。
当然,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狼群逡巡许久,也不出声,似乎不找到什麽东西不罢休。
二十分钟后,谭千觅百分百确定它们是在找自己瞭,而且它们就在自己方圆五十米内徘徊扩散,像是笃定自己在这裡。
“……”真不让人安生。
她隻能待在树上哪儿也不去,盼著它们找不到早点儿离开。
但愿望总是落空,地面找不到,它们开始把目标放到树上。
狼的正常体型肯定不会到两米,甚至一次病变后的狼她也见过,也不至于到两米,但此时下面那群狼,最矮的也有两米瞭。
无可否认,已经二次病变过瞭,是进化。
狼是犬科,不会爬树。她本该庆幸的,但看到隔壁树的待遇时睁大眼。
最壮实的狼叠在下面,体型小的踩著前者往上,叠罗汉似的。
最上面的狼几乎能够到树枝瞭,它拍打树枝,摇晃树干,果子连同一些小的寄居动物便簌簌落下。
“……”不仅长个儿,还进化脑子啊。
这样搜寻的效率很高,没多久就轮到瞭她所在的树。
她咬瞭咬嘴唇,抱紧树干,打定决心不下去,大不瞭就熬,反正它们上不到这麽高。
剧烈的震感传来,木叶摇晃间,她的身影被捕捉到瞭。
安静瞭许久的狼终于开口,嚎叫著胜利结果。
笃定瞭,的确是在找她。
摇晃感越来越强烈,她紧抱著不放。狼群见此法无效,索性开始顶撞树木,竟然试图将这棵树撞倒。
三十头狼,还是二次病变过的,她不确定这棵树有没有二次病变,她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还没病变。
不出一会儿,树木开始摇摇欲坠,她咬瞭咬牙,把发丝往后撩,蹙眉看向隔壁的树。
距离有点儿远,她深呼吸,手和腿开始发颤。
最多三秒,这棵树就会倒下,她会掉落狼群之中,也许是被撕裂,而更大的可能性是被抓走。如她所见,这群狼显然是听令于人。
没时间再犹豫,她后退一步蓄力,助力几步起跳。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她听到下方此起彼伏的狼嚎。
超过五米的距离还是太远瞭,眼见著就要掉下去,她忙伸手胡乱去拽。
心神乱,眼前发黑,她没意识到是自己闭上瞭眼,隻是胡乱地拽。
最后竟然还真够到瞭一小簇叶片,一簇叶子哪会有多坚韧,一拽便断裂瞭。不过好在稍微有瞭一瞬的缓冲,她胳膊打著颤,到底拉住瞭下面一层略粗壮的树枝。
她往下落瞭点儿,狼群立即开始叠罗汉捞她。她喘著气,试图用力把自己拉上去。尝试瞭几次,她很少进行力量训练,手臂的力气根本不够。
狼群叠罗汉完成,最上面一隻距离她不过一米多,隻消它跳得高一点,就能把谭千觅带下去。
谭千觅看得出来,那隻狼也十分清楚,它身子下压,准备起跳。
嘴唇因为紧张而发干,她低头看著密密麻麻的脑袋,狠狠心准备松手。
最上层的狼跳起,她松开手下落,膝盖弯曲,脚尖碰到东西后立即借力起跳。
那东西自然是狼的脑袋,它跳得猛,给谭千觅借的力就多,她调整姿势跃到瞭上面一层。
那隻狼嗷呜一声跌落,砸到下面叠罗汉的狼们,哀号声不绝于耳。
谭千觅靠在树干上深深喘息,低头看瞭一眼,她又抬头,越过层层缝隙去看月光。
这样不是办法,自己熬不过它们。
比起来被抓回实验室或者别的地方,亦或者是被吃掉……她摸出口袋裡的匕首,将刀刃抵至左胸,不到两秒,手心就出瞭汗,粘腻一片。
她其实不想死。她明白自己兴许是某颗棋子,而棋子的无望感会让人甘心瞭结自己,但她反而更想活下去瞭。
她可以选择在“活够瞭,真正无所事事也无所欲望时”奔向解脱,但绝不想因别人的逼迫、境况的窘迫,而屈居于自己的懦弱和懒惰,选择死亡。
那不是她的选择,她拒绝接受。
所以嘛……说到底,这场出逃也隻是她的一场狂欢,狂欢过后,她就要履行棋子的义务瞭。
是谁的棋子呢?博弈的双方是谁?搅局者又是谁?
想到这裡,她无声扬起唇角。
发著颤的手,尖锐闪著寒芒的刀刃。
刺入分毫深度,刺痛感便叫嚣著闯入脑海。
“彭——”
枪声忽然响起,她的猜测再次正确,于是笑眼弯弯,挪开瞭匕首。
循声看过去,银色小枪反射出月光的银辉。
枪声逐渐密集,倒落的狼也越来越多。狼群反应一瞬,立即捕捉到来人的位置,反扑上去。
趁著双方拼斗,她深呼吸再次蓄力,跳向另一棵树。
跑,最好别被任何一方追到,这样她的狂欢还能多持续几天。
胜利的一方必然是莫馀霏。狼群尚且还能使用蛮干的方式找她,但如果她有意藏,莫馀霏可不一定能找到她。
枪声与嚎叫声停下时,她也停下动作,自此刻开始让自己“隐形”。
她发誓,她此刻倾尽瞭四年的所有训练成果,气息、声音、视线、味道,绝不可能有一个洩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