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手下败将(186)
白鸟很快否认了:“没有。你把灯打开吧,这样伤眼睛。”她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心中做了决断,道,“征十郎。”
“嗯。”
“……盂兰盆节,是不是快到了。”
是啊,偏偏是这个时候。赤司道:“还有几日。”
“虽然我这边出了些差错,”白鸟道,“但需要我做的,应该还是帮得上忙的。”
她这话说出来迟迟没得到回应,侧过头去看赤司,他嘴唇微微抿住,面色发沉,像是在忍耐什麽。
她从床上坐起来:“征十郎?”
他惊醒似的,揉了揉眉心:“抱歉,凛,我有点……”
“嗯?”
“……有点生气了。”他擡起头坦率地道。
白鸟愣住了,“生气”这种情绪离她认识的那个征十郎很远,她完全没有应对这种状态的赤司的经验。嘴唇动了几下,不知道说什麽,但至少知道他生气是因为她,最后滚出来句:“对不起。”
这下赤司更生气了,他下意识去给松动领带,扑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身上穿的是睡衣。
但是十四岁的白鸟还在不知死活地问:“我做错什麽了?”
赤司揉了揉眉心,虽然已经气急了,但仍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不给她産生太大的压力:“凛没有错,是我的问题。虽然知道我十四岁的时候我做的很糟糕,但还是没想到会这麽不值得信任。”
“怎会……”黑暗里白鸟心虚地垂下眼,“我一直,信任着征十郎。”
赤司“啪”一声将笔电合上。
他几乎忍不住诘问了。到底是哪种信任?是一醒来就试图向他隐瞒自己的状况?还是想知道戒指的事,却宁愿跑去找第一次见面的青峰?还是现在,转弯抹角地试探诗织的事?
所有的人造光线都消失了,房间里只有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出来。两个人交叠的呼吸声中,白鸟的真丝开衫从肩膀上滑落,她的头低着,不看他。
好像离他很远,很多年了,哪怕是大学期间她回了美国读书,也没感觉到她离自己这麽远过。
赤司的怒意退下去,变成一种恐慌。
“凛,抱歉,我需要……”他起身,向床榻走去,站在床边俯视着坐在床上的白鸟。
陌生的征十郎,亳不收敛的来自成年男性的凝视,身上过于轻薄的真丝睡衣无法带给白鸟丝毫安全感。在赤司的眼神下,她觉得自己仿佛浑身赤/裸,无所遁形。
白鸟磕磕绊绊地问:“需、需要什麽?”
赤司擡起一条腿,单膝跪在床上,更加逼近她,低着头道:“需要做个确认。”
确认他还拥有着白鸟凛。
……
…………
分开后,赤司的表情显示他的心情比起之前好了不少,他耐心地等待白鸟回神。白鸟下意识咽下口腔里的唾液,道:“眼睛……”
刚才,是光线昏暗带来的错觉吗?接吻时征十郎的眼睛似乎隐隐改变了颜色?
赤司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问:“我们十四岁的时候,接过吻吗?”
白鸟下意识地摇头。
“是吗?我怎麽记得是有过的。”
接吻当然是曾有过的,但和刚才的,怎麽能是一回事呢。
赤司也并不是真的计较少年时是否亲吻过自己的小未婚妻,他在她嘴角落下温柔地吻,问:“那别的呢?”
别的……白鸟的思绪仍然混混沌沌……别的还有什麽?
“凛,我们都成年很久了,这是正常的,不用怕。”
……
…………
………………
被白鸟用带着生理性泪水的迷蒙眼神望着,赤司后知后觉涌起对十四岁的愧疚。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不但过去没做好,这些年也被惯坏了,一点委屈也受不了。
怀着情/欲的吻变成安抚性的亲吻,刚才充满掌控欲、不容抗拒的男人好像只是个错觉,赤司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道:“我知道凛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突然来到这里,就连我也变得陌生,会觉得恐慌。没有按照计划结婚,也会感到对不起母亲。”
他边说,白鸟边感到自己的鼻子一点点变酸,是心事全被洞察,被体谅后留下的委屈。
“但是可以什麽都不想吗?”赤司柔声道,亲亲她的眼睛,“是虚假的梦,短暂的假期,想做什麽都可以,什麽头痛的、为难的,也都可以不去想。”
赤司问:“好吗?”
白鸟点点头。
她喘息渐渐平息,感到些冷意。她手向下想找到那床夏被,刚一动作,赤司就心领神会地给她盖上了被子。
白鸟问他:“不继续吗?”
就算没做过,生理常识也还是有的,当然知道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赤司道:“不用了,只是为了让你睡得更好些。”
“真的没关系吗?”她明明已经感觉到赤司起了反应。
但赤司仍然坚持:“没关系。”
他另找了床被子,在旁边躺下。
这样怎麽还能睡得着啊,白鸟想。不过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显然很不了解,因为她很快睡着了,而且果然如赤司所说的睡得很好。
虽然知道几率渺茫,但白鸟在入睡前仍抱有一些再睁开眼就会回到正常轨道的期望,然而十四岁的白鸟凛一觉醒来,仍然停留在二十六岁的身体里。
早餐是速食,麦片加牛奶,还有份赤司动手制作的煎鸡蛋。用餐后赤司去厨房刷碗,白鸟仍坐在餐桌边,看着他在开放式厨房忙碌的背影。
她虽然不是那种乐于畅想未来的人,但人人都会对未来有些模糊的建构,在她的所有建构中,从来都没有这种——赤司征十郎生活在一个能够从厨房看到卧室房门的地方,还能熟练地做出火候刚好的溏心蛋。这当然不能算作寒酸,在东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尤其是交通如此便利的繁华地段,能够拥有这麽大的4LDK已经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梦,但他是赤司征十郎,在白鸟心里,即便是拿出再好的东西捧在他面前都不足以与之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