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映雪(52)
可是,他是魔。魔就是要来乱序的,不是吗?
况且他还是魔族千百年来最年轻有为的魔尊——槐序。
他在烟归耳边叹了口气,都六百多年没有见到她了,怎麽一见面还是这麽聪明狡诈,一出手就伤了他的宠物茵茵呢?
真是不乖。
槐序伸出一手,炽热滚烫,扣住烟归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直视。
他有些意外,因为眼前这人早已没有六百多年前的锋芒毕露。
她的面色苍白,眼中流露出不易t察觉的害怕和无助,以及浮于表面强装出来的镇定。
他可太了解她了,每次想要欲盖弥彰之时,便是这副姿态。
为什麽,为什麽是这样
烟归被他桎梏着,咫尺距离,呼吸可闻。
一股香醇带着热气的槐花香直沖脑门,烟归被香味笼罩,被温暖笼罩。
看清了眼前这人的面容。
他有着一头浓密的浅红色头发,看上去有些乱糟糟的,似乎很多年没有打理了。高鼻大眼,瞳色一黑一红,黑色深邃,红色妖豔。
肤色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但,原本应当是健康的小麦色吧。烟归直觉里觉得应当如此。
脸上横了几道难以忽视的伤疤,烟归数了数,足足有七道。最显眼的那道直接从额角划到眉心,其余都是一些指甲盖长的小疤,像是被竹叶割过,细微得无伤大雅。
说句实话,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具有阳刚气质的异域美男。
然而,他的眼中流露出了悲伤。
烟归茫然地眨了眨眼,下一秒被槐序拉入怀中,芳馨透脑,眼前陷入昏黑一片。
烟归是被疼醒的。
眼前人红发飞扬,嘴角浮着一抹诡异的笑。一袭黑衣,领口大开直到腹部。大片大片的黑色咒文,大开大合,肆意渲染,一直从锁骨处蔓延到胸口。
烟归顾不上多观察,因为她的脚正被他托在掌心,像托了一朵纯白芍药。
灼烧感正源源不断从那处传来。
那人眉目低垂,睫毛慢慢地眨着,专注于将手中红烛的烛泪滴到她的脚踝上。
烟归惊骇地看着这一切,她拼命握拳,直到指甲嵌入肉中,才将腿上的疼痛勉强转移。
“你,你是什麽人意欲何为”
“小神官,你不记得我啦!”眼前人头也没擡,语气里满是轻松,熟稔得仿佛他们认识了很多年,同样的,动作小心地仿佛他不是在灼穿烟归的脚踝,而是——
是什麽呢?
难道是为她包扎伤口吗?
烟归摇了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叫槐序,是你的丈夫。”
烟归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满眼的不敢相信,她没有失去理智,“你方才说我是神官,而你,是魔。神魔不两立,你怎麽可能是我的丈夫呢?”
“所以你被贬了呀。”槐序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向她,满脸的真诚,“当年你执意要和我在一起,天君不允,便将你打入红尘,受尽人世八苦。而我,则被镇压在魔渊之下,足足五百年。我们,实在是一对苦命鸳鸯。”
听起来还挺像那麽回事。
但烟归自己就是个骗子,说谎可比捡垃圾什麽的简单多了。
“你有证据吗?”
槐序轻笑一声,勾住烟归的脚踝微一使力,她便被带着坐入了他怀中。
红烛被丢到一侧案上,碰击金盏发出叮铃咣当的声音,微弱烛芯点燃了案上金缕衣,火光乍起,如金戈铁马,气势磅礴向烟归涌来。
她唯恐被火烧到,顾不上其他,只往槐序怀里钻,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槐序嘴角笑意更甚,他一手紧紧揽住烟归腰肢,将她护在怀中。
另一手抚上她的脸庞,一面感叹她怎麽消瘦至此,一面慢慢往下滑,从眼角一路往下,滑过唇畔,脖子,锁骨。
“你的左边锁骨下方,有一颗痣。”
他擡起手,故意在烟归胸前晃了几圈,而后落在了腹部。
指尖温热,烟归不自觉地颤了颤。
“这里有一个桃形胎记。”他说完,看了看烟归惊疑不定的面色,“还要我说下去吗?”
烟归瞪着他一言不发。
槐序笑得愈发猖狂了。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到了槐序右脸庞。
“你居然扒我衣服!你这个禽兽!”
烟归不顾后果地说完,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
槐序抚了抚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嘴角抽了抽。
有些稀奇地想,这个人居然有羞耻心了,实在难得……
实在,有趣。
烟归一颗心忐忑到了极点。但愿不要死的太难看。
她等着死神的降临,但等来的是一个轻吻。
烟归不敢置信地睁开眼,槐序的气息温热熟悉,将她紧紧包裹住。
他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到了她眉间,如蜻蜓点水般,珍重,温柔。
槐序吻完含着笑看烟归,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重重向下按了按,将她彻底纳入自己怀中,仔细感受着她的细腻柔软。
一手托着烟归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埋入自己胸膛。
“我怎麽会做那样的事呢?感情讲究你情我愿。”
他垂下头,附在烟归耳边,鼻息带着融化万物的炽热,“我会知道,只是因为你我曾互诉衷肠,亲密无间,耳鬓厮磨,抵死纠缠……”
“在每个孟夏的夜里,你叫着我的名字,你说,槐序,槐序……叫得那般急,那般动情……”
烟归的耳烧得通红,像盛开的海棠花,开了一路,从脖子一直往下,一直往下。
她听不下去,挣扎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