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千梦(95)
顾言道:“我不想的。”是你逼我的。
“永远都不用看见了,只要暗格一开,国玺立碎。”顾泽却眼中一亮,嗓音邪魅,然而声线却是越来越低。
鲜血立刻在地面开出一朵暗红色的花。
有那麽一瞬,顾言不能理解眼下状况。
那一瞬间的困惑之后,怒意如洪水般涌来,顾言紧紧抓住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我狠不下心或者不敢对你怎麽样吗?!”
顾泽叹了口气,面色如常,只是伸手按住了伤口,说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什麽……?”
顾泽擡头,眸里刺出道锐光,手指逐渐无法遮掩伤口,血液从指缝中猛烈涌出。
“罢了……”
顾言怔住。
“你尽管将我挫骨扬灰,弃于荒野。我知晓你的企图,将来这天下都将成为我国领土,无论是天上的云彩还是地上的草丛,都将成为我国所有,每一寸土地都将是我的祖坟!”
话音刚落,鲜血已经将他彻底染红。
顾言将他抱在怀里,垂眸低头。
“至于国玺……”顾泽停顿了一下,身体努力站正,另一只手慢慢地抚平衣衫,目光却逐渐迷离。
“我骗你的……”顾泽已经没了力气,只堪堪靠在顾言耳边,“你始终不信我。”
这句说完之后他闭上眼,那一腔鲜血顿时委地,染红他衣袍鞋袜。
“我输了,但我没错。”顾泽道,“我心甘情愿。”
高大的朱门无法阻挡门外如潮水般涌来的士兵。
外城,内城……一道又一道防线被攻破,顾泽听到那喧嚣的杀伐声越来越近,转瞬间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隔着一道又一道人墙,他隐约看到了顾言。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能看到其中的嘲讽。
是时候了,结束这充满仇恨和爱意的兄弟之情。
所以,他放下了剑。
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父亲,说:“该走了。”
一剑结束了他。
顾言深吸一口气,沉闷的气息从胸腔到喉咙,逐渐升起一股甜腥的味道。
“国玺在……”顾泽对着顾言道。
顾言双眸一眯,却目光清明。
做完一切,顾泽弱弱的唤了一句。
“小言……”
昏暗的大殿里回蕩着这句呼唤,顾泽带着笑,至死也没有悲伤,但那声音,却逐渐低沉了下去。
从此以后,不会再响起。
他的小言啊,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从房中走出,墨寒恰好过来,看到他满身是血,惊恐地问:“你怎麽了?”
顾言没有心情理他,之前被支走寻找国玺的人已经回来,正準备彙报,却被顾言阻止。
“怎麽了?”
“没什麽。”
顾言走了几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说:“别跟着我。”
顾言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麽,不知不觉来到了溪边。顾言蹲下洗了把脸,等平静下来后才掏出了东西。
小小的国玺晶莹剔透,没有任何瑕疵。
劝诫
烟尘弥漫,号角齐鸣。
军营之中,顾言正聚精会神地审视着眼前的战图。
周围是一片沉静,只有微弱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曳。
“殿下,我军已攻破敌阵,可继续深入。”
顾言擡头看着眼前来人,道:“是吗?”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左手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似乎在节奏地提示着他的思路。
黎清寒道:“若强攻确实可以进入汴都,只是……”他心中忧虑,声音略显沙哑。
顾言察觉他的犹豫,道:“如何?”
“主将是……”黎清寒犹豫再三,最终松口,“季燕铭。”
“我知。”顾言眼皮都没擡一下。
黎清寒不好多嘴,只得闭上嘴。
忽然帘子一掀,一身甲胄裹着血气的人就走了进来,带了些风中寒气,他摘了头盔,露出那双剑眉凤目。
墨寒一进门就撒了气,也不管干不干净,随手拉了凳子坐下,道:“今日战事顺利,你不表示表示?”
顾言:“表示什麽?”
墨寒翘起腿,嘴角带着坏笑:“比如说,把你的王位让我坐两天。”
顾言一笑,神色间带着一丝阴郁。
越不给他脸,他越要往上凑,墨寒贱兮兮的说:“真希望你被偷袭死掉。”
这般说话,黎清寒终于忍无可忍,一翻白眼,道:“某些人真是不要脸。”
墨寒似乎听不懂,还在自言自语:“你说,那大北怎麽还没有派人来刺杀你。”余光偶然瞥见桌上苹果,拿起来就咬一口,道:“我瞧这打仗跟玩的一样。”
“那是人家放水。”顾言道。
墨寒不信,怼他:“你这麽厉害怎麽不说对方喜欢你,呵。”他冷笑一声,似笑非笑又道:“那~是~人~家~放~水~切。”
顾言叹气:“随便你,他就是喜欢我。”
墨寒自动忽略顾言的话,将手中苹果咬了几口扔掉,提剑出门。
“走了。”打声招呼,没走两步,墨寒又谈出头来,问:“晚上可不可以点篝火?”
顾言被气笑了,道:“怎麽不把你点了?”
“因为我不想。”墨寒给他一个坏笑,又道,“不给点就不点嘛,骂人作甚?”
简直没眼看,顾言恨不得他马上消失。
“滚滚滚!”
墨寒很识时务,立马应下:“好嘞。”
掀帘而去。
看着地上乱扔的垃圾,顾言不知道说什麽好。
叹口气,顾言扶着太阳穴,道:“黎清寒,有空找人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