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刀池野(236)
“诶......”江潜一把拉住笼头,无奈一笑:“急什麽?”
“急着回家,急着睡觉,急着吃蟹。”言栀等江潜上马,将自己圈入怀中。
果不其然,江潜圈他入怀,低眸看他:“回去还要上药,我还有事要同你说。”
“什麽事?”言栀疑惑道。
“徐辞盈写信来了,”江潜说着,顿了片刻,“昨日探子递来的,她问你何时动身去邕州?”
“我方到夔州,她急什麽?”言栀心生不满,“才见你没几天呢!”
江潜温言笑道:“但你在夔州已然逗留了近一个月。”
“你也赶我走?”言栀擡眸道:“若非是你迟迟不见,白白浪费了十几日,我又怎会不舍得走?”
“我的错。”江潜不改笑面,却调转马头。
言栀沉默不语,他自知当下情形,自己留在夔州有着诸多不便,对于江潜而言也并非是好事一桩。
“我办完了事,便来邕州找你。”江潜笃定道。
“你能来吗?”言栀心知他不过安慰罢了,魏煦昭将他束缚夔州,想要出城,是如何艰难的事。要不然怎说,受贬的仙人还不如凡人。
“能。”江潜轻声回答,却坚定无比,“我能来。”
言栀回望了他一眼,衣袂溜出他的怀抱,随风在飘,“好,”他说道,“我等你来。”
烧棺
回到府中时,江潜望着沉沉睡着的言栀,轻拍两下他的肩头,试图将他唤醒。可后者依旧半嗔着打开他的手,在困倦与清醒中选择再次入睡。
“坐在马背上也能睡着,恐怕只有你了。”江潜将人抱在怀中,厚重的披风遮挡他的眉眼。
言栀却在披风下狡黠一笑,笑容使得他目光灼灼,倘若他清醒着,恐怕回府便要收拾东西往西边去。
房间没有一道光能溜进来,火炉里炭烧得足,言栀被稳稳放在榻上时,以致于他的假寐快要成了真。
“我去帮你收拾东西,你在此睡着。”江潜小声道。
“也不差这一会儿了吧?”言栀半眯着眼道。
“是,不急,”江潜的眼中充斥着不舍,“明日早晨走,没人会注意到你,我让孙澄音在城门口接应。”
言栀睁开眼,定定地凝视他。
江潜撇过脸,害怕他那炽热的视线将要坍圮他的意志,“何慎之事实在蹊跷,他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你在此我顾不过来,也惹人耳目,况且你既已同赵醒合作,事到如今还未赶去朔北,于情于理皆说不过去。”
言栀仍旧出神般望着他,没有说话。
“况且魏煦昭在夔州有看守我的探子,若是发现了你,恐怕要出乱子。”江潜有些心慌,却依旧补充。
言栀伸出两指抵住江潜的唇,示意他不要再说。
“我都明白了,明日走便是了。”言栀轻声道,说完再次闭上眼,贪恋般的将头埋进江潜的枕头。
江潜脱去靴与外袍,紧紧抱着他,言栀的发丝混着药味簇在他鼻尖。“我们分开过七年,这些日子算不了什麽,最多两个月我便来找你,你等等我?”
言栀点了点头,道:“好,我等你。”
“去邕州不能往留州走,那里太危险,先过虞州,再过刑州,沿着刑州与羌州的边界向上,找个经验老道的带你过歧砂关。”江潜忍不住叮咛。
言栀笑道:“赵醒会派人带我过歧砂关。”
江潜微微一愣,道:“也好......”
言栀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的双眼,“最多两个月,我最多等你两个月,要是等不到你......”
“不会。”江潜斩钉截铁道。
“要是等不到你,”言栀自顾说着,眼底藏着笑,“我便另寻他人托付终身。”
“两个月,一天都不会让你多等。”江潜小心护着他的伤,却又将他抱得紧。
第二天早晨,言栀坐在塌前的桌上,吃完了官府厨子端上来的早饭,他擦完了嘴,换好衣裳同江潜出去。
“等一下。”
言栀回首望他,却见江潜将一只簪子送入他的发间,又将他圈在怀中欣赏一番,方才肯推开门,送他上马。言栀在院中的水缸里自照,醒狮正在发间眨眼摇晃,他回握江潜的手,后者的笑容令他无比心安。
孙澄音牵着汀芒在城外遥望,见二人出了城,便垫着脚招手。他已然高的瞩目了。
“吁。”江潜拉紧缰绳,叮嘱道:“伤药在包袱里,记得用,朔北寒冷,莫要着凉。”
言栀轻轻点头,道:“好,你回去吧。”
“嗯。”江潜应道,他们对视良久,直到林随意轻声提醒,江潜这才回过神来,“快走吧。”
言栀无奈上了马,孙澄音拉着他的缰绳往前走,言栀还在回顾,未曾拥吻便告别,这已然是第二回了。江潜也望着马上之人,想着此时骑着黑马去追,趁着孙澄音没发现,或许自己的嘴角还能擦过他的耳畔,直到林随意再次催促,他才意识到人已走远。
“大人,我们回去?”林随意问道。
江潜头疼似的阖眸,道:“回去吧。”
林随意与他并驾齐驱,缓缓道:“还有件事,方才探子来报,说何府今日办丧。”
“办丧?”江潜疑惑问。
“是,”林随意道:“棺材是从云水运来的,出人意料,您让探子去查的何啓章,便是他曾在云水与侍女诞下的私生子,只不过何啓章被留在云水,而他却在夔州。”
“此二人有仇有怨?”江潜问道。
林随意浅笑道:“无仇无怨,相反,据说他们父子情深,何啓章不怨其父,何慎也并未亏待过他,但也有传言道他俩之间,唯有敬意,未有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