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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刀池野(330)

作者: 为衣山人 阅读记录

“吃这麽多,等着把纸再运出来吗?”言栀没好气道。

恭叔霖决计想不出其他更高明的法子了,只能兀自坐着叹气,半晌,只听马蹄声响,言栀探出头去。

沙尘飞起几丈高,粉衣女子骑着白马,在车前停下。

“公子!”她摘下羃篱,沖车内的言栀轻笑。

“花樾?”言栀眼光微闪,眉目间溢满笑意,“你怎麽在这?”

“是大人派我来此接应公子,公子放心,四周暂无耳目。”花樾笑道,将一封手书交给言栀,上头依旧是熟悉的四字——吾妻亲啓。

同样的字迹尚且历历在目,此时言栀收到信,唯有眉目间止不住的笑意阑珊。

重逢

“你怎知四周无人?方才在此路上......难不成是你?”恭叔霖恍然一惊,望向花樾,她盈盈一笑道:“回大人,正是在下,只是进城前尚有京城的人跟着,甩掉他可花不少功夫。”

言栀只当身旁无人,仔细将信拆开,两张薄纸握在手中仿佛尚有余温。

恭叔霖见他不说话,悄悄偏过头来,“嚯,这信上的地址颇为眼熟啊。”顺着恭叔霖所指,信的中央正巧写着一行蝇头小字,同谢闻枝所书并无二致。

言栀蓦地怒形于色,瞪着他,直到恭叔霖心中发虚,讪讪移开目光为止。

“咳,江大人同在下说,信上所书之处谢大人也知晓,只是与谢大人一时断了联系,不知他是否将此告知公子,便命我赶在公子之前到达池照为您送信。”花樾解释道,她重新戴起羃篱,“公子,那我们这便过去?”

言栀心不在焉,下意识颔首,他还没将信读完。江潜左右不过是些叮咛语,字里行间虽有隐隐无奈埋怨之意,却也替自己谋划许多,自己也不必再废神气。

直到目光落至最后,江潜道:“待池照事了,顺延海岸向北徐行,有一简陋竹庐可暂避风尘,于此静坐休养半日,会有相识之人前来会面,此人与栀一同北上。不必心焦,届时我马蹄向南,尽早与你相见。”

北上?言栀满腹狐疑,难不成是回不去裕都了?

“眉毛都拧成一条线了,怎麽,姓江的欺负你?”恭叔霖瞟了一眼,见言栀脸色平平,下意识问道。

言栀却揉了揉眉心,道:“他从不会欺负我,只是听他信上所说,如若要悄无声息再回去恐怕十分不易,是了,本就是擅自离京,回去等我的也只有枷锁监牢。”

“你的药能坚持多久?”恭叔霖问道,面色不虞。

言栀将信塞回袖中,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林随意是个老妈子,自然是绰绰有余。”

“公子生病了?”花樾拉紧马缰,放慢速度。

“小病小痛罢了,”言栀边忖边说,“你说进城前一直有人暗中跟随,可看清他容貌了?”

花樾正想与言栀说起此事,不想他先提起,便顺势说道:“虽只一剎,但花樾看清了,是裕都的那位云大人。”

“云岁骛?他竟亲自来了......”言栀暗叹宫中对自己的戒备,忽地一声冷笑,“他既被你甩开,想必不过一般。”

“他可是皇家鹰犬,魏煦昭尚在世时,他可是在草原当了足足四年的王庭内应,传递消息近六年,从未被人察觉,有所疏漏。”恭叔霖提醒二人道。

花樾轻笑道:“我自是没这个本事的,说来侥幸,那位戚道人与公子相貌类似,云岁骛想必以为公子一路装病,是为到了池照方便独自行动,自有马车掩人耳目,方才花樾不过使些小聪明,他自便跟着戚道人走了。”

言栀向来忌讳他人提起自己与戚筠长相类似之事,但此时却也无言良久,当属意料之外。

“进了内城,花樾便无法再跟着了,公子若有要事吩咐......”花樾停下马,吹了声长哨,须臾,天空掠过一道蹤迹,来不及细看,一只鬼鸮便落在花樾手臂,“此鸮我在边疆寻得,豢养多年,若有信件消息需要传递,便是朔北风雪也难以阻拦,我将竹哨交由公子。”

“那你呢?”言栀问道。

花樾勾唇一笑,道:“我长啸一声它便会来,对了,送信前念三次名字,像江大人与谢大人或是我的名字,它都听得懂。”

“好,那便就此别过。”言栀接过竹哨,挂在了颈项。

花樾抱拳行礼,这便调转马头,马蹄向西去,而鬼鸮也不知蹤影。

“嚯,鸮可不好养,这姑娘你怎麽认识的?”恭叔霖顿时来了兴趣。

言栀捏着竹哨端详,“这是江潜的探子,眼线,哪里需要便去哪,他大抵是有许多这样厉害的眼线。”说着,他扬起头看看逐渐繁华的景象,“我们先去哪?”

“找个驿站将马车停下,你我慢慢步行过去便是,或是你骑马,我拉着你。”恭叔霖道。

言栀陡然萌生出玩弄的心思,笑道:“云岁骛都走了,还要一起麽?你这般纠缠我究竟是为了什麽?”

恭叔霖微愣,随即冷笑道:“莫不是看在你与我儿一般年纪,又与我兴趣相投,我委实是不想管你,方才戚筠想要杀你,若离了我,让他再寻到空子,你要怎麽应对?”

说着,恭叔霖斜乜他道:“我已经死了个儿子,不想再死个小友。”

言栀哑口无言,略笑笑,合着他是将自己当做死去的孩子,来弥补心中歉疚。

“好吧,你说怎样便怎样吧,爹。”言栀伸个懒腰,阳光洒在脸庞上。

“你说什麽?”恭叔霖侧眸一眼,不自觉摸着胡须。

“我爹死了,咱也算是同病相怜,我叫你一声爹让你开心开心,权当做抵消送我来池照的盘缠了。”言栀说道,他自认为想了个不消花费银两的高明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