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 莺(12)
司马燕玲别过头去,他讨厌听到别人把我与他相提并论。
我笑,对王行了个礼:“今天大王兴致颇高呢。”
“是。”王开心地说:“听说后山那片林子开了满地不知名的繁花,本王正有意前往观赏此番奇景。”
“原来大王也是识花之士,果然是性情中人。”我说,自觉也稍嫌矫情。
“赵卿家若无要事,不如一同前往游玩,也不枉这怡人的景致。”王说。
“那是巧得很,清持刚好乐得清閑,也无甚要事。”
“那样真是太好了……”
我与王你一言我一语,听在司马燕玲的耳里无疑就是在打情骂俏,他终于忍无可忍,向王作了个揖,说:
“请恕臣还有公事未办,不打扰大王与赵大人的雅兴了。请王準臣告退。”
王看了我一眼,挥了挥手,準奏了。
司马燕玲火速离场,生怕久留此地,会被更不堪入目的场景剌伤了眼睛。
我冷笑。
何必大惊小怪,比这刺激十倍的他都看过了,为何直到今日,依然无法适应。
王看着司马燕玲匆忙离去的身影,对我笑了笑。
赵卿家,要起行了。王说。
我收回心神,情况不容人选择,路只有单程,回首已无退路。
在宫中遇见那个女子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失策。
“真是巧,赵大人。”那女子挑起嘴角,似笑非笑。身后跟着数名婢女,声势浩大,不辱她番邦公主的尊架。
我对公主深深地行礼:“不知公主架临,有失远迎。”
公主轻哼一声,说:“赵大人不必多礼,本公主也不过在此地作客,受不起这里的礼数。”
我不作声。她不领情就算了,我不会刻意逢迎。
“大王呢?”公主问:“赵大人不是一直都与王在一起吗?”
我一直与王在一起?她到底是听谁说?
我笑答:“公主真是看得起清持,王日理万机,又怎会常常流连在清持出没的地方。”
公主又冷哼一声,对我充满敌意。
真是枉作小人。就算后宫三千佳丽都对我充满敌意,也不过是凭白浪费表情。
如今的赵清持哪里还有媚惑本朝君王的能耐,他对我规矩得让人生气。
但公主不相信,就连司马燕玲也不相信。
女人的直觉一旦锐利起来,让人讶异。公主带着一双媚目把我看得彻底,十分不屑。那是因为她觉得我对她有威胁。
不是不觉得委屈的,明明什麽都未来得及发生,却没有人认为我是清白的。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赵大人可有閑暇?可否借个时间陪本公主聊一聊?”
“公主盛情,清持自是乐意奉陪。”我说。
公主起步向前走过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接下来要她要对我说什麽,我大概也能猜得出个几分。
我不作声,她要说什麽都随她好了,竟沦落到要与女人争宠,真是让人提不起兴趣来。
“赵大人,大王最近总是杂务缠身,行事匆忙,我倒是想知道有什麽大事让他分不出身来?”
“大事?”我说:“本朝日日有不同的事情发生,无分大小,大王皆喜欢亲力亲为,不负衆生。”
“贵朝每年俸禄过千万,难道就没有能臣贤士可与大王分忧?”公主语带嘲讽:“就以赵大人为例,如今也不正是有暇陪本公主在此地閑谈。”
“说得也是。”我看了她一眼:“公主乃是本朝的上宾,远道而来,想必也是为了大事,实在不应有多余的时间陪清持在此风花雪月。”
公主轻笑起来:“赵大人,贵朝与我国一向有邦交,既能互利互惠,何不让两国的联谊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
“我国已经修书至贵朝,相议和亲的事谊。”公主对我说,一边留意我的表情。
可惜她无法如愿,我的表现令她失望。
就算她有朝一日得道成仙,又与我何干?公主要出嫁,谁也阻止不了。难道她以为我会中途截劫,坏她好事?
简直好笑。她不必防我至此,我还未成气候。
她在担心什麽?还是她已经看出了什麽?
“真是一桩喜讯,”我说得极不为意:“此乃本朝之福。”
公主没有作声,可能是我的反应太过正常,令她不知如何接话。
“我本人也对此次的婚事极满意。”公主突然说,气焰一下子消失了许多,她看着前面的池塘,里面漂亮的锦锂一摇尾巴,游到了别处去。
“我最近都睡得不好,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公主自嘲地笑了笑,擡起手来扶了扶发上端正的髻:“说了那麽多莫名其妙的话,让赵大人见笑了。”
我也陪着牵强地笑。这个女人,硬的不对头,便来软的,看来是志在必得。
“我王九五之尊,若真要迎娶公主,必定普天同庆,本朝礼数自不会敷衍。”
公主点头,她身份非同凡响,嫁得不够风光,在异国还敢奢望有一席之地?她当然比谁都紧张,所以才如此怕我。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肯定,也没有绝对的保障。
她怕我会成为她的变素。
就象司马燕玲。他也是我的变素。
夜深人静。
我坐在池边发呆的时候,再次见到那位少年。
他就坐在池塘的另一边,偷偷地看我。我一直没有发现他,是因为他悄悄地隐身藏在石山后面。
我被那一段琴声惊醒,我擡起头来,便看见了。
他一直看着我,只随手在琴线上撩拨了几下,他不过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