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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白鹤(10)

作者:听竹妃子 阅读记录

“不算,顶多算是同盟。”

“同盟。”萧景衍低声呢喃了一遍,末了苦笑一声,“好吧,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

“我怎麽看你,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萧景衍点点头,“当然,日后大家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擡头见,我自然不希望有人对我心存偏见。”

“你做官了?也对,不然你怎麽能从涅槃寺出来,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阮如玉擡指翻看他的腰牌,眉头微蹙,“廷尉狱司直?”

萧景衍拿回腰牌,他的指尖残存着雪中寒凉,擦过她的掌心时,他似是无心地短暂停留,阮如玉面上一红,才要动怒,却见萧景衍若无其事地揣好腰牌,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见他如此,她反倒不好再说些什麽了。

“腰牌是别人的,太后让我做散骑侍郎。”

“散骑侍郎?”

“不是什麽正经官职,太后把我放在皇上身边,是想让我盯着皇上的一举一t动。”

“你倒坦诚,也不怕我去皇上跟前告密?”

萧景衍望着阮如玉的眉眼,淡淡一笑,“你不会。”

阮如玉才想反驳,瞧见他眸中的盈盈笑意,不知为何,她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奇怪。

为什麽他总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萧景衍侧了侧身,擡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烦请姑娘在前引路。”

阮如玉收回思绪,微一颔首,“随我来。”

言老

太学依山而建,二人要寻的人便住在半山腰。

雪天路滑,泥泞难行,阮如玉身上穿着鹤氅,暖和是暖和,可是行动起来,属实不便,她一不小心,就被树杈勾住了衣袖,擡手间,险些跌倒,幸而萧景衍一把揽住了她。

萧景衍方才在梅树下立得久了,墨发如瀑,浸着一缕浅淡梅香,他淩乱的发丝随风飘逸,拂过她的面颊,阮如玉挣开他的怀抱,抿了抿唇,“多谢。”

萧景衍心跳不自觉加快,他舍不得放手,可他终究还是松开了手,“不谢。”

山麓白雪苍茫,寂然无声,阮如玉和萧景衍并肩而行,一男一女,气氛不免有些尴尬,阮如玉咳了两声,没话找话,“为什麽要用别人的腰牌,真正的廷尉狱司直是谁?”

“腰牌的主人叫季青,我隐瞒身份,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来这里寻人。”

“季青是你朋友?”

“不。”萧景衍笑了笑,“季青是我的仇人。”

“仇人?”

“三年前,我被押入南狱,就是他奉旨来审我,我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痕,至少有一半都是拜他所赐。”

阮如玉微微皱眉,“他现在不是在南狱当差吗,为什麽腰牌上写的却是北狱?”

“这就要问他的主子了。”

“他主子是谁?”

“不知道。”萧景衍话锋一转,“不过,过了今晚,十有八九就知道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季青今日来太学之事应该已经传了出去,所以,谁召见季青,谁就是他背后的主子。”

“原来如此。”阮如玉点点头,语气中颇有几分赞许,“想不到嘛,你还挺聪慧的。”

萧景衍神情淡漠,并不答言。

“怎麽了?好好的,怎麽生气了?”

“我方才和你说,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一半都是拜他所赐。”

“我知道啊,有什麽问题吗?”

萧景衍拉住她的衣角,声音低沉,“你不关心我的伤势如何,却关心季青的身份归属,阮姑娘,你不觉得你这个盟友,当的有些不近人情吗?”

阮如玉闻言一怔,半晌才说,“是吗?”

“嗯,如今我们同道而行,怎麽说也算是半个朋友了,你应该多关心关心我才是。”

阮如玉爽快道,“行吧,那我以后多关心关心你就是了。”

萧景衍扬唇轻笑,“这还差不多。”

阮如玉想了想,说,“言老的脾气一直不大好,你等下要小心。”

萧景衍有些不解,“言老已近花甲之年,我有什麽可小心的?”

阮如玉扶着枯树,匀了口气,“你可知,自从三年前太子获罪,株连甚广,昔日太子的故交旧友,无一敢言,只有言老不顾孱弱病体,在广阳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最终体力不支,昏死过去,醒来之后,言老便开始说胡话了,世人都说他疯了。襄阳王不相信,他来到太学探望言老,可言老形容癡傻,举止疯癫,竟将襄阳王随行的侍从撞落山崖,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这里问询言老了。”

萧景衍微微仰头,望向掩映在乌山白雪之中的柴门小院。

太傅,你这又是何苦呀——

十余年前,言老是大梁的一个传奇。

朝堂依靠中正推举选拨官员,这就导致青云之路几乎都垄断在世家大族手里,寒门士子或是毛遂自荐,拜入世家门庭,或是谒见无门,走投无路,不得不放弃经年所学,另谋出路。

言老的故事,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彼时的言老已经年近半百,却依然一文不名,一事无成。

他年轻时饱读诗书,精通治国理政之道,可那时他不喜逢迎,白白错失了许多好机会,等他决意放下傲骨与自尊,试图找个高门大户做自己的登云梯时,早已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了。

想也是,少年才俊有如过江之鲫,谁还会瞧得上一个不善言辞的白胡子老头呢。

毕生所学,无处施展,他大哭一场,投河自尽,却正好被途径青溪的萧景衍救了上来。

如果说言老是一匹千里马,那麽萧景衍就是他的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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