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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烟华(50)

作者: 安婕妤 阅读记录

迷彩光晕,斑斓落于他面庞,往日刀削般的下颚也因此,未再见凌厉轮廓。

正垂首望向她的那双凤眸,映着繁星似的虹灯点点,宋烟烟一时迷落于那璀璨光影,愣然于当场。

“世子,您手伤了?”赵元佑及前,关切地问了句。

宋烟烟恍然回神,向话音传来方向望去。桥栏之上,萧京墨手撑的那一片雪,漫渗丝丝血迹,显是伤得不轻。

她心头方起一丝担忧,便听赵元佑于后续道:“下官家宅过桥便至,不若去下官家中,处置一二。”

萧京墨闻言,周身凛冽气息复起,倏然侧首,皱眉不耐道:“不必。”

宋烟烟耳闻他沉冽怒声,方才的一瞬恍然,尽数退去。

被他紧握的手臂,用力挣着,口中定然道:“世子负伤,尽快回府请医官处置为好。”

萧京墨初时不欲松手,直待宋烟烟手肘因了挣扎撞于桥栏之上,痛呼出声,方急急收了手。

宋烟烟自他身侧跨离,步上桥阶之时,背于萧京墨留了句:“娘亲尚于家中等候,民女先行告退。”

待立许久,他转头望去,那相携而行的两道身影,已然跨过拱桥,向“家”中行去。

萧京墨仍撑于桥栏的那手,蓦地紧握,手中一捧被血迹染得红白间驳的松雪,被他紧紧捏实,而后化为滴滴血水,落于台阶。

“家?”

他觉眼眸被四周漫射的灯光灼痛,急收了视线。

从前,他受伤时,她以平安扣相赠,殷切祈佑。

如今却是……躲之不及了。

竟真的,毫无挂碍了吗?

*

翌日晨起,赵元佑仍如往常般为宋烟烟及江柚凝带去晨点。

及至明广寺,目送宋烟烟入了寺门,赵元佑方入轿离去。

明广寺主殿之中,金身结跏趺坐佛庄严宝相,宏伟肃穆。为饰佛衣,近日周侧搭架起木制层梯,高逾数人。

为合工期,负责雕凿工艺的匠人们,于下首向上饰凿纹理,宋烟烟则携金色漆线自衣领处饰妆纹理而下。

宋烟烟携金色漆线及绕线簪上得层梯之后,潜心于工艺,偶一下望,发觉往常惯于层梯下为她稳梯的小僧,不知何故,不见了人影。

木质层梯未置滑轮,若梯上之人无大动作,仍算稳当,宋烟烟便未上心。

只,当她手持绕线簪,再潜下心时,层梯不知何故颤动,手中漆线因而断裂,混掺了大量金粉的漆线直坠于地。

金粉贵重,且有专设总簿每日登记计量,宋烟烟情急,慌忙下梯欲寻漆线。

可层梯未有稳梯之人,她步下切急,晃动愈甚。

“宋姑娘莫急,仔细摔着。”

梯下一中年僧人伸手扶稳层梯,出言安抚宋烟烟。

“多谢。”宋烟烟口中言谢,步下未停,落地后于巨型莲座下方地面缝隙中,寻着了坠落漆线。

轻舒口气,她将漆线收入随身囊袋中,回身再次言谢:“多谢大师相助。”

那中年僧人倒无客套推脱,只慈眉浅笑望来,行单掌礼:“宋姑娘大善,祈佑我佛护佑宋姑娘安康。”

“大师认得我?”宋烟烟惑道,忽而又想,当是见她于层梯之上饰妆佛衣,推测而出吧。

僧人却侧身,单手引宋烟烟视线至殿外,慨然道:“昔年天王殿竣造之时,宋大人亦曾不辞辛劳,慷慨相助。”

“我爹爹?”

“是宋景行,宋大人。那时圣上将全国佛事交邕王协理,邕王决意于本寺重竣天王殿。年逢梅雨季长,空气潮湿,塑身饰妆愈难,幸而得宋大人亲临,指点工艺,方得按时竣工。”

那僧人言语间尽是对宋景行的欣赏及感怀,宋烟烟却在听得“邕王”二字时,脑中巨震了下。

这位大师说,当年爹爹于此协塑之时,全国佛事皆由邕王协理?

自她带着娘亲入了燕王府,住进别院,几年时光里,她真的便因别院素日里的静谧安然,忘却了许多事。

许多重要的事。

或者,并非忘却,仅只……下意识未去深思。

便如邕王,她分明记得,爹爹辞官后,那位王爷时常来府中探望,与爹爹在书房饮茶手谈,时常一坐便是整个下午。

可后来,她带着娘亲欲投奔之时,却听得邕王府外值守言说,那日砸烧之事,邕王亦是其中一位主使。

且,燕王曾定然同她提过,说爹爹自领圣命,为清名虑,同所有皇子均断了往来。

那为何……

那几年里,会同邕王,走得那般近?

她还记得,幼年之时,她常常盼望着那位王爷来府中。

因了爹爹每日督促她习练,风雨不歇,只在那位王爷来府中时,会放下戒鞭,与他闭门于书房内。

她也便有了难得的自由。

见宋烟烟眼中尽露迷茫,僧人轻声唤她:“宋姑娘?”

宋烟烟回神,眸中迷雾未散,只忙点头应声:“我与爹爹,能为贵寺协饰,均感甚幸。”

*

那日晚膳后,宋烟烟搀扶着江柚凝回了房中落座,她轻伏于江柚凝腿,轻揽着她腰。

“烟烟累了一日,不早些歇息?”江柚凝抚着宋烟烟发丝,关怀道,“可是白日遇上什么事了?”

宋烟烟闭目默然,任江柚凝身上药香充盈于鼻腔,在口中带出一股子莫名苦涩。

她缓缓起身,取了两颗蜜饯,一颗喂至江柚凝口中,一颗自个儿含着。

她如今,愈发贪恋元欢说的这口甜蜜滋味。

可想起白日于明广寺所思之事,心头的疑惑便似要脱口而出。

宋烟烟将左手轻握拳,抓过江柚凝两手,包裹于上,为她冰凉的手取暖。而后极为小心翼翼地探问道:“娘亲,娘亲可还记得,幼年父亲曾与邕王交情甚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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