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烟不信。
虹姐说过,可以跟男人做爱,但不要信他们的话。她大胆地说:“身份证给我看看。”
他面无表情地回:“看什么,你又不是个条子。”
“条子是什么?”周烟自作聪明,惊道,“我懂!是欠条!”
他觉得她很蠢,想退货。
周烟这时又说:“你欠了很多钱吗?那你挑我的节目,还带我出来,你哪来的钱呢?”
他很好奇,便问:“知不知道为什么带你出来?”
周烟知道,还不是那种事。只是以为长得帅又有钱还不用她表演节目的人会是好人。
她不谙世事地弯唇一笑:“虹姐心黑,你给她的钱她一半都不给我。”
他把车上的黑皮包拿下来,数出几沓现金递给她,没说话。
周烟不敢接,笑容骤减。
她打一年零工也只有五六千,她还没见过这么多现金,颤声问道:“你是通缉犯吗?让我帮着销赃?那我可干不来。”
他没答,掐灭两人的烟,一把拽过她,扛进了店,上了楼。
旅馆已有些年岁,砖石斑驳,摇摇欲坠,空气滞重而沉郁,四处弥漫着陈朽阴湿之气。
周烟被他扔到床上,他不温柔,她也很蠢,于是笨拙又急躁,一下弄得很疼,一下又对不准。
一番难以言喻的感受后,她忍着浑身的疼满床翻找,急出一身汗,眼睛从没睁得那么圆,声音都在抖,重复着“血呢”。
他那东西上沾了她的血,一抬头见她那双眼睛像小鹿,纯稚而无辜,不由泛起戏耍之意。“赔钱吧。”
周烟急得结结巴巴:“我真没做过,你别跟虹姐说行不行……”
她的表情小心、仓皇,嘴被咬得红肿,长又带点自来卷的发丝被汗浸湿,拨至一旁,消瘦的肩膀,细弱无骨的手掌……
他真喜欢这模样,拉住她手腕,亲过去。
后来周烟睡着了,恍惚中,只记得他接了几个电话,但都没说话,又抽了数支烟,她被呛得一直咳嗽,他也没停下。
再度醒来已是夜半,房间漆黑,窗外无月。桌上摆着八摞钱,还有他写的一张纸条——
“多的那些是预付,以后随叫随到。”
*
往事如烟,抽一遍,便想起一遍。
周烟站在糖果对面的台球厅,夜的凉意悄然袭来,那一点烟火忽明忽暗。
随着电话响起,眼前的画面骤然断裂,她从回忆中脱出,瞥了眼时间才接通,淡淡问道:“不是八点吗?”
那头的声音像是刚睡醒,“八点了。”
周烟皱眉,又确认一遍时间,分明才六点半,却还是应道:“我马上过去。”
四年前的周烟并不知道,这个叫司闻的男人会是她生不如死的开始。
第三章
东城传国院子是歧州较早开发的地产项目之一,之前土地使用权到期,被西林房地产竞得开发权,同年六月开盘发售,目前入住率已达到40%。
即使是最小的户型也要六百多万,周烟要去的这套是楼王,暂无参考售价。
出租车停到小区门口,周烟刷卡进小区。2303,她走过太多遍了,闭着眼都能摸到一楼大厅的门禁器。
进了门,浴室传来水声,她把包放下,脱了鞋,光着脚往浴室走,拿起毛巾,给淋浴的那个身体轻轻擦背,面对他满身的疤,也没有半点反应。
这世上应该没人比她更熟悉这些疤。
背对着他的人转过身,任由她擦身,问道:“现在几点了?”
周烟张了张嘴,说:“八点。”
他又问:“几点了?”
周烟还是答:“八点。”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她手痛,不自觉松了手指,毛巾掉了下来。
“捡起来。”他放了她,退开两步。
周烟蹲下捡毛巾,再起身时被他摁住肩膀。
他没说话,但周烟对他每一个习惯如数家珍,它们植入她的记忆,根深蒂固,自然知道他要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张开嘴,越来越熟练。
结束后,她捡起毛巾,站起来,收拾战场。
每次泻完火,他都不想再看她,转身往外走,酒架上取下一瓶酒,开盖,倒一杯,随手打开电视,当前台正在播球赛,已经打到中场。
周烟把浴室收拾好,转战厨房,套上围裙给他做饭。他爱吃她炒的辣椒,虽没言明,但每次都吃得光盘。
饭做好,比赛也结束了,司闻回房穿上黑裤,材料柔软,更衬得他腰臀比完美。
他走到餐桌坐下,周烟随后,给他盛一碗汤端过去。他眼皮未抬一下,拿起筷子,问道:“周烟,我是谁?”
“司闻。”
他觉得这个答案不对,又问:“我是谁?”
周烟放下汤勺,她明白,他是提醒她,他二人之间并不是可以一起吃饭的关系。
司闻抬眼看她,说:“我让你上桌了?”
“没有。”
司闻又说:“那还不滚?”
周烟摘下围裙,换上衣服,往外走。
司闻吃药后会心情好一点,会给她许多权利,比如不那么粗鲁,比如搂着她睡觉,比如亲她的脸,比如她可以穿他的鞋,比如她可以跟他一起吃饭。
不吃药时,她就是跟他身处同一个空间,那都是她的错。
*
周烟刚到门口,天上打了几道雷,雨随之而来,想到衣服还没收,她赶紧叫车往家赶。
她租了南边老小区一套两室一厅,很破,但位于学区,地段极好,刚过年租金就提到了四千五。
回到家时,家里灯开着,周烟先去了阳台,发现衣服已经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