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烟反问:“多嘴什么?你打电话打哭了?”
同事不是说这个,提醒:“我是说你在医院看见我的事。”
对方不提,周烟差点忘了。她被赵尤今找碴那次,这位同事也遇到一些事。具体情况旁人不知,只知场面惨烈,老板踹了她的肚子,让她住了一周医院。后来周烟去给周思源拿药,在妇产科看见了她。
周烟打开妆前乳,点在脸上抹开,随意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同事松了口气,轻声道:“谢谢。”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周烟喊住她。她回头,与周烟四目相对。
周烟停顿一下,才说:“不建议你生。”
她明显失落了,“我可以养活他。只要你不去跟虹姐说……”
周烟收回视线,盖上妆前乳盖子,说道:“你生个孩子,觉得生命有了延续,自己也完整了。可你想过孩子的感受吗?他愿不愿意没有爸爸?他的身体是不是健康没有毛病?”
对方漂亮脸蛋上的表情凝固了。
周烟没看她,接着说:“你有孕育的权利,但你连自己都养不活,你拿什么孕育?”
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刀插进她心里,她语气低沉,颤抖着喊:“你凭什么这么说?”
周烟不凭什么,这事甚至与她无关,按她往常作风应冷眼旁观,可她就是忍不住。
同事眼圈又红了,激动地说:“任何母亲都没权利抹杀一个生命!”
周烟笑了,说道:“你把他生出来,才是杀了他。”
“杀”字让对方心里一震,唇也颤抖。
周烟站起来看向她,又道:“如你所见,我在糖果是众矢之的,人人都说我自私自利。我本没必要提醒你,但如果我看得到这场悲剧,却不告诉你,那我会觉得,这场悲剧是我造成的。”
她手扶桌沿才勉强站住,想对周烟的话表现得不在意,却做不到。她很在意。
周烟说完了该说的话,对方如何选择她管不了。她尚不能自救,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能救人。
*
晚上周烟出台,她和那同事被点进一个包厢,那老板就是对那同事施暴之人。
周烟当自己是凑数的,所以坐得很远。
其实她向来坐得都不近,可来这里的男人花小钱也想摸出大满足,不会放过任何人。不管她坐得多远,也会被找到,被一只油腻的手伸进衣裳。
坐了不到五分钟,老板凑过来对周烟说:“我见过你几次。”
周烟敷衍一笑:“是吗?”
老板端酒递给她:“她们说你特别骚,是吗?”
周烟喝了酒说:“不准确,我主要有点邪门。”
老板挑眉,对这说法感兴趣,问:“怎么说?”
周烟含着酒一会儿才咽下,有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像吸血鬼刚咬了人脖子:“我曾让一个同事染上过艾滋病。”
老板迅速弹开,瞪眼:“你!”
周烟笑笑:“别担心,我没有,就因为我没有,她们才说我邪门。”
老板心情被破坏,想教训周烟,被同事提醒:“她背后有人,你惹不起的。”
他烦透同事声音,转头搡她:“我让你说话了吗?”
同事不吭声,他也不喜,一巴掌甩去。
同事被甩在地,小腹撞在桌角。
她滚出去的样子仿佛为老板拉开施暴的序幕。老板站起来要踢过去时,周烟先踹开他的腿。他惊道:“你找死啊?”
周烟淡淡说:“我老板是司闻。”
老板一顿,随即脸色骤变,憋了半天,最终消停。司闻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他此趟本是要向那女的发难,也不知她孩子打了没。但挑人时看到气质出众的周烟,找碴这个事便搁置了,谁让他是个十足的好色之徒。
他想着聊两句直接带走,可她要是司闻的人,那还是算了。
起初他听说司闻的人在糖果叫周烟,本以为这人会被金山银山簇拥着,就算不是,司闻也不该让她见客,却没想待遇跟其他人没两样。即便这样,他也不会冒险招惹。
消遣添了恶心,时间没到他就走了,那女人的账,下回算也不迟。
人走后,周烟扶起同事,同事小声道谢。周烟不过是投桃报李,谢她帮忙说话。一声谢谢后,两人再无交流。出了包厢门,各自离去。
这样便好,她们无需靠得太近。
*
隔壁包厢中,司闻手持红酒杯,盯着酒液的模样似是在品鉴。看他眉目间的柔和,应是觉得这酒不错。
包厢里除了他,还有一只连接周烟所在包厢窃听器的耳机,目前正闪着红光。
“我老板是司闻。”
司闻摘下耳机,欣慰于她的机灵,刚给她开放权利就狐假虎威。但一想到她背着自己有诸多姿态,他原本平和的眉目又变得锋利。
他不爽了,叫来服务员,让其把周烟带过来,说完又改口:“叫过来。”
服务员在这种环境久了,耳濡目染,能听懂一些大老板的话外音,明白司闻的意思是:叫人可以,但别碰她。
服务员准备出门时,他又改了主意,“算了。”
服务员向他确认:“不叫她了?”
司闻没回答,服务员会意,转身出门。
司闻再看手中的酒,觉得酸、涩且廉价,直接倒进烟灰缸,搁下酒杯。
他不待了,起身往外走。遇到周烟,他觉得是巧合。毕竟他只是沿西门往外走。虽然说西门方向是她更衣间方向,碰到她是必然。
她坐在台阶上抽烟,依旧穿着裙子,头发卷成波浪状,散落在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