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196)
话音未落,抱琴少女微微侧过身,竹青衣衫迎风招展,她凝神望向星浔的方向,环境里丝丝缕缕灵气的波动便映入她眼中——
绝大部分修士即便修为抵达至臻之境,也无法准确地感知到这些极其细微的、逸散在四处的灵气,但李道音生来便可以用双眼“看到”,这是独属于她的天赋,他人不能复制,不可模仿。
牵牵绕绕,纷繁复杂的灵气波动,在她眼里是如此清晰,划出一条条明晰的丝线。
借由琴弦所发音律的震颤,弹拨、挑动这些丝线,向来是她最擅长做的。
于是李道音抬起手,她自幼与丝竹为伴,根根手指再是修长不过,看着丝毫没有攻击性,只凭空轻柔地作出拨弦之态,姿态灵巧而袅娜。
但就是这么轻轻一拨弄——
霎时间,小世界中的天地骤然颤抖,无数道微不可查的灵力汇聚成急流,仿佛有无形的蝴蝶在一滴露水中倏然振翅,让这滴水珠濒临破裂,摇摇欲坠。
整个小世界的灵气被李道音调用,海潮般铺天盖地地朝星浔涌来。
巨大的压力几乎让视线中的景物扭曲、模糊,星浔只远远看见李道音眉梢微挑,面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像是小孩子一样,微微得意地欣赏这出声势浩大的“恶作剧”。
“回头见。”李道音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
白衣被气旋猛然掀动,衣角猎猎作响,星浔身形被迅疾的风暴淹没,远远望去,如同被狂风骤雨围剿的一叶轻舟。
但星浔仍然神色自若,俨然不动,提剑唤起惊雷,向前斩去。
两道力量在空中强烈地碰撞、厮杀、角力,小世界内的一切彻底被撕碎。
刺目的白光充盈目力所及之处。
白光之下,小世界如同一张脆弱的纸张,一戳即碎,天空与大地一同破灭,像是层层细密的白沫,逐渐消解。
在外界的水幕中,可以清晰看见其中一个涟漪猛地被搅碎,景物也被光芒揉碎了似的,看不真切。
“老祖,那是您的关门弟子搞出的动静吧?”水幕前的看台上,有宗主感叹道,“真是英杰出少年吶,我在天璇那个年纪,可远远达不到如此境界。”
迦楼老祖坐于最上首,掀起眼帘瞧了一眼,笑着应下:“确实是我那孩子。”
“她既有天资悟性,又有一颗在剑刃上滚过一番,炼就的道心,”迦楼老祖凝望水幕,缓缓道,“她日后的成就,定在我之上。”
周围人跟着附和几句,心中却没有太当真,只认为是老祖自谦且爱重徒弟罢了。
毕竟t谢抒薇已是空前绝后的惊天之才,立大道、开辟宗门,天下无人不知晓其名讳尊号,人间俗世所追求的名留青史、披蟒腰玉,莫及如此。
再大的成就,能越过老祖吗?
那真是得补天救世才有的功绩了。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众人跟着望去,只见整个水幕竟然都在颤动。
不仅是一个涟漪破灭,灵力碰撞的余波逐渐扩散开,竟与其他小世界引起共鸣,连带着许多小世界紧跟着剧烈战栗,一一破碎。
原本平缓流动的水幕像是沸腾了。
这场面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余波所及之处,构成小世界的涟漪、气泡接二连三地泯灭。
不少修士没能及时逃窜,在气泡裂开的瞬间被自动弹出,直到脚踏上水幕前的台阶,瞪直了眼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已在瞬息间被淘汰了。
被淘汰出局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一阵子,沉默许久,才有人小声开口:“……是‘那位’吧?”
“那阵冲天的剑光,我远远看着都头皮发麻,应该是他吧?”
回过神,有人忿忿不平地骂了一句脏话,抱怨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本来还想着,这次能不能进前三十名的……”
“下次再来试试吧,”旁人安慰他,“听说这一届是天璇最后一次参加九宗夺魁了,以后就不用被他碾压了。”
水幕中,星浔一剑破碎小世界若干,随意地向前几步,踏入一道完好的涟漪之中。
一踏入,便有一道剑光直冲星浔眉宇间。
电光火石之间,星浔迅速偏过头,锐利的剑光擦着她的左耳而过,割断几根飘扬的青丝。
站定之后,星浔看向来者,一向平稳无波的神色终于产生了些微变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虽然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但如此迅猛的剑招,几乎在速度上发挥到了极致,像风一般无声无息,悄然逼近,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然而出剑之人给星浔的印象,却与对方那快且准的剑势截然不同。
剑修留着两边较长的额发,黑云一般垂下,遮挡住小半张脸,气质腼腆内敛,肤色有些苍白,似乎久不见阳光。
对上星浔端详的视线,两坨红霞飘上剑修的两颊,她下意识垂下眼,似乎不习惯直视别人,慌张无措地试图解释,偏偏一紧张就结巴:“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劈开这方小世界,去其他泡、泡沫里……没没没想到会有人过来。”
她的声音又细又轻,被风带到星浔耳旁,像是一团任人捏扁搓圆的柳絮,轻轻挠过耳根。
“暗算偷、偷袭非君子,”她攥紧剑柄,手掌布满汗珠,“天璇前辈您戳我一剑吧,我、我不反抗……”
大多修行有所成的修士,身上多少带着点傲气,或是由于毅力惊人,常年执着于目标,气质里透出些疏离的冷峻感。
但眼前的剑修,性格却是过于柔软的,与人交谈时表现得腼腆、局促,对旁人的注视也躲躲闪闪,仿佛恨不得原地蒸发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