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251)
况且……
悟了祖师瞥了一眼小沙弥身上褴褛的袈裟,轻轻一笑。
修行通灵鬼道之人,性情向来暴戾阴鸷,最容易走上歧途。悟了祖师可不相信,一身袈裟封印着无数怨魂厉鬼,穿着这一身斑斑血泪的小沙弥,会是什么良善之人。
而在悟了祖师看不见的地方,小沙弥静静垂下眼,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双破开夜色的银灰妖瞳。
那时对方与他谋划潜伏进梵音宫内部一事,小沙弥有些不安地攥紧衣袖,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我们该如何确定,幕后之人会信任我呢……”
“只要你的能力于他有用,他是否信任你,已经无关紧要了。”
烛光照亮对方脸上蜿蜒的淡绿妖纹,更添一分如梦似幻的艳丽,只听声音含着笑意,轻轻地响起:“更何况,他一定会相信你的。”
“如那些唯利是图,一心只想不择手段地向青云之上攀登的人,怎么会理解这世上偏偏就有愿以己身,承担千人之怨、万人之义的‘蠢材’呢?”
……
离开梵音宫的修士们,此时已陆续回到宗门。
天凌子同样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洞府,他时不时抬手,无意识地揉搓着眉心和脸庞。
奇怪……他总觉得脸上残留着某种痛感,就好像整张脸曾经狠狠栽在地上,与粗粝的石子摩擦过一样。
还有额头,天凌子也总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幻痛,只有摸到平滑的皮肤,才隐隐安心下来。
他坐在熟悉的洞府内,发怔半天,才慢吞吞起身,收拾行囊。
“嗯?这是……”忽然,天凌子探入行囊的手一顿,他摸到了一大块坚硬的、冰冷的东西。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在行囊里放过这种大块头。
或者说……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之前在梵音宫里,都经历了什么。与同辈人嬉笑打闹的片段在识海中沉沉浮浮,却无法连接成完整的一长串,像是缺失了一角。
手上一使劲,天凌子很快把那东西拽出布袋,只见那是一尊造型奇异的塑像,如磐石般沉甸甸的质感,一只只眼睛遍布其上,栩栩如生,好似正向天凌子投来漠然的视线。
这、这是什么?
光是注视着雕像,心底的不安与恐惧就隐秘地滋长,如毒蛇似的缠绕着天凌子,像是一柄重锤击打在他的心头。
天凌子捧着雕像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脸色不大好看,飞快地把雕像搁置在一旁。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臆想,冷光反照在坚硬的石像表面,天凌子只觉得那些眼睛好像还在看着他……
他颇为不自在,于是随手找了一件外衣,小心翼翼地盖在雕像表面,终于遮挡住若有若无的视线。
虽然没有记忆,但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他的这个雕塑。
踌躇片刻,天凌子用外衣将雕塑裹得严严实实的,塞进床榻底部。
暂时松了一口气,天凌子继续将行囊内的物品一一取出,整齐摆放在洞府内,但很快他就发现,他还是放松得太早了。
当天凌子最后又从袋子底部掏出一团陌生的油纸时,他的心情已经毫无波澜了——不是因为平静,而是由于心头一片死寂。
……这又是什么啊?!他近乎欲哭无泪。
天凌子谨慎地端详油纸团许久,才下定决心展开它。
被油纸层层包裹起来的,竟是两片干巴巴的薄翼,形如飞蛾翅膀,只是表面有一圈圈邪异的纹路,恍如一只只凝视着天凌子的眼睛。
凭着极具特色的眼睛纹样,天凌子瞬间把这两片翅膀,与刚才掏出的那尊雕像联系到一起。
原本天凌子打算依葫芦画瓢,把两片薄翼同样裹住,塞进床底,但莫名而来的危机感笼罩住他,仿佛冥冥中预感正在警告他,如果让其离身,可能招致祸害。
缓缓叹了口气,天凌子动作麻利地点上三支香,规规矩矩地朝东方拜了三下,向镇守宗门深处的开山老祖祈求:“祖师奶奶在上,祖师奶奶保佑……”
“徒孙愚钝,劳烦您老人家提点,这邪门玩意儿该不该随身戴在身上?”
只见一阵清风袭来,原本袅袅四散的青烟,瞬间聚拢在一处,化成一条形若游蛇的细线,直直向上。
天凌子见状大喜,认出这是祖师奶奶回应他的征兆,连忙问道:“若是随身携带……”
风吹散一地烟灰,组成一个字——凶。
可他的预感告诉他,应该与那两片薄翼形影不离啊?
天凌子愣了愣,试探道:“那若是离身……”
又一阵风平地而起,将犹带香火余温的粉尘揉皱,显出两个字——大凶!
“谢祖师奶奶提点!”天凌子再度郑重地俯身叩拜三下,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毕恭毕敬请走了老祖。
待起身,天凌子若有所思地念叨一句:“凶与大凶……平安险中求。”
他咬咬牙,重新用油纸把薄翼迭好,塞进衣襟深处。
葬仙人冢(15)
自那凭空出现在行囊中的诡异雕像与蛾子翅膀之后, 天凌子近乎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宗门上下。
这一瞧,无数张熟悉的面孔倒影在他惊魂未定的瞳孔里, 有些还是一如往常,但其中总有那么几张面孔,似乎已经扭曲成陌生的模样。
不一样,不一样了……天凌子怔怔地想。
他无法理解, 为什么宗门内向来出了名的不对付的两人,会如此毫无预兆地冰释前嫌, 常常凑在一块儿交流着隐秘?为何更多的原本并无交集t的弟子们, 像是一夜之间共享了不能与外人说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