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我马甲是一对(254)

一举不成，邺烛正要再射出第二箭，但他忽地察觉到，好像有什么影影绰绰的光晕向她袭来——

邺烛怔住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是镜子！

那镜面虽然隐形，但一路上扭曲了光线，所以才让邺烛察觉出来。

镜华尊者追踪着箭矢飞向梵音宫的轨迹，逆向定位到了邺烛身上！

邺烛正要脱身，却见周围的一切景物如同被装进了万花筒中，分散开、旋转着，自四面八方向他压来。

空间向邺烛挤压，变得狭仄无比，邺烛不得已收了长弓，脸庞上绿藤般蜿蜒的妖纹大盛，手下凝聚妖气，向四周猛地挥袖。

“咔、咔嚓——”镜面破碎之声不绝于耳，不断收缩的镜面破裂开一个窟窿，背后露出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邺烛没有犹豫的时间，闪身探入窟窿后未知的地带里。

“可惜，没能困住他……”镜华尊者幽幽叹了口气。

一旁的悟了祖师面色冷沉：“虽早有猜测，袭击之人或许不在梵音宫山上，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竟有敌人在千里之外拉弓杀人于无形……”

“让他逃出来了吗？”悟了祖师问道，“你的镜中须弥，竟然也有失手的一天？”

淡淡地瞥了悟了祖师一眼，镜华尊者笑着摇摇头：“话可别说得这么轻巧，悟了——对方的修为底蕴，或许还在我之上。若非他不熟悉我所修的道，对我的能力没有防备，正面交锋起来，谁输谁赢可就未有定论了。”

“不过放心，他虽没有困在我手中，却还被困在镜子里，没有同样修过万象镜道的修士引渡，单凭他自己是万万出不来的，”镜华尊者气定神闲地安抚道，“他也无力继续作乱，破坏你的计划了。”

“那就好……”悟了祖师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困惑皱眉，“真奇怪，到底是谁在针对我？又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位此前默默无闻的老怪物？”

“用长弓，箭矢中含有波浪澎湃之音……是谁呢？”悟了祖师喃喃着，思索许久却找不到答案。

倏然，一阵刺痛从悟了祖师的眼瞳深处传来，蔓延至他全身，逼得他不得不弯下腰，额头青筋暴起，一突一突地跳动。

镜华尊者一惊，难得关切地询问：“你这……这是怎么了？”

悟了祖师维持着捂住眼睛的动作，迟迟没有回应，只有他急促痛苦的喘息声响起。

许久，悟了祖师缓缓放下手，表情显出几分扭曲狰狞，恨恨道：“星浔——又是她坏我好事！短短一夜之间，她除去了不知道多少‘天龙’！”

悟了祖师恨得几欲吐血。

他耗费百年千年，好不容易一点点把手伸向各个宗门，编织成一张以他为中心的巨网。

每一根丝线，每一个手下，无一不是他耗费心血铺就的，通往飞升的大道！

而今日，这些心血竟被星浔一举拔除大半，叫悟了祖师如何不怨恨？

悟了祖师面色阴沉半晌，忽然冷笑出声：“她行动之间，目标那么明确，好像早已提前知道我在哪些人身上动过手脚——”

“看来我这山上，恐怕还有我容不下的老鼠吶。”

……

被万分忌惮的“老怪物”邺烛，身影出现在一面圆镜中。

他身边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深黑，仿佛能把一切吞噬，只有眼前一片圆形的“窗”，让他能窥见外界的景物。

银灰眼眸微微颤动一下，邺烛专注地观察着眼前的“窗”——透过它，邺烛只能以一个低矮的角度，勉强看见旁边有一双女性的布鞋，还有床榻的一角。

邺烛陷入困惑，但一时间无处可去，于是便停留在圆窗前，观察外界。

不知过了多久，圆窗外的月光渐渐偏斜，就见一双少女的脚从床榻上探出来，趿拉着布鞋，手中握着一盏新点的烛台，摇摇晃晃地来到邺烛眼前。

应当是还处于半梦半醒之中，少女面露困倦之色，睡眼惺忪。她穿着一身里衣，放下烛台，俯下身，脸庞凑近邺烛，开始借着烛火梳理披散的长发。

从邺烛角度看，他与少女几乎鼻尖相贴，四目对视，但少女却恍若未觉，自然地在邺烛面前梳妆打扮，梳发、湿脸、上妆……

涂上殷红的口脂时，少女还微微笑着，下颚微微扬起，对着邺烛的方向左顾右盼，似乎正在确认口脂有没有涂均匀。

短暂的震惊之后，邺烛很快判断出，在少女眼里，她自己应当只是在对镜梳妆……

而邺烛本身，则身处一面梳妆镜中！

反应过来之后，邺烛脑内闪过一个想法：如果他现在身处镜面里，那他能不能以镜面为媒介，去往其他地方呢？

如果少女身为普通人，无法看见被困在镜子里的邺烛……那修士呢？他们能不能看见他？

——哪怕普通修士不行，那金一首等镜华尊者的后人呢？

想到这一点，邺烛将视线投向另一边无穷的黑暗里。

面对深不见底的黑暗，人很容易升起未知的不安和恐惧，下意识依赖面前仅有的光源。

梳妆镜外，少女点起的一盏烛火随风摇曳着，光芒透过圆镜洒在邺烛身上，让他仿佛能感受到一种令人安宁的温暖。

但邺烛别无选择，他不可能永远依靠镜外的这一点火光过活。

深吸一口气，邺烛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走进黑暗中。

镜中世界的空间分布似乎与外界不同，邺烛走着走着，时而看见一大片丰美的芦苇和广阔的天空——邺烛判断出这是澄澈如镜的湖面，时而又看见一面一人高的镜子，镜外铺着柔软的绒毯，雕琢精致的圆柱撑起富丽堂皇t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