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燕(110)

“一。”

“二。”

“三。”

江万里看着火折子抛出去，闭上了眼。

良久，并没有动静。

江珩失望地看着他，大笑出声，“江大人，你的爱，不过如此啊。”

江万里松了口气，“你根本就没有埋炸药。”

江珩踩灭火折子，冷笑，“我还没有这么下作！不像江大人。”

“我会找到她，就算翻遍整个大齐，就算找上一辈子，我也要找到她，不论生死，她都是我的妻。”

鸳鸯

两年后。

岛上枯木换了新叶, 园子里花光柳影，鸟鸣啾啾, 放眼望去，四面海水如碧，旭日洒下万顷光辉，微荡涟漪，便掀起了朵朵金色的浪花。

邓隋坐在秋千上慢慢地荡，暖阳照得她昏昏欲睡，她在这里住了两年, 衣裳的尺寸也换了两次, 周玄礼把她娇养得很好。

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不但治好了她的眼睛, 怕她无聊, 还给她造了一座藏书阁, 她就是不眠不休看上一辈子也看不完, 除此之外, 还给她请了几个绿林中人来教她骑射，习武，以及用毒，暗器……

这些都让邓隋有极大的兴趣，甚至能减轻对江珩的思念。

不远处传来丫鬟压抑的哭泣声, 邓隋脚尖轻轻着地, 停了下来。

是伺候周玄礼的云织。

看到邓隋走过来，云织连忙擦了擦眼泪, 朝她福身, “邓姑娘。”

邓隋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盂盆上，里面有血迹。

她心里抽疼, 问：“他又吐血了？”

去年只是咳嗽加重，会咳出血，这才没多久，竟……

云织的眼泪又滚了下来，“大夫说，公子或许……熬不过今夏了。”

邓隋喉间哽住，她无法安慰云织，周玄礼已经病入膏肓，华佗在世也没用，这些年全靠金贵的药材吊着命。

她来到周玄礼的房间。

周玄礼已经昏睡过去了，一张病态的脸苍白到几乎透明，连呼吸都变弱了，他消瘦了不少，中衣穿在他身上都有些空荡。

邓隋坐在床沿。

他在睡梦中似乎很不安，眉头微蹙，有些痛苦。

邓隋握住了他的手。

或许是感受到了邓隋的气息，他的神色舒展开来，下意识反握住邓隋。

邓隋仍是看不懂他。

他对她很好，仿佛中间十余年的分别并不存在，他仍是小五，而她仍是玉娥。

她不信他毫无所求，可她身上再无利用价值，唯一还算得上的，便是她的身子。

她试探过，可他没这个意思。

纯粹对她好，毫不保留地付出么？叫她怎么相信？何况，他们所在的地方，叫三生湾，是当初叶荣想让她和江珩葬身之地。

他并不避讳她，每日都有外面的消息传到这里来，朝堂的，诚王府的，宁州的……他有处理不完的事，越到后面，邓隋越有种全天下都是他指尖棋子的感觉。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做一切的意义又在哪里？他的病骗不了人，也活不了几日了，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家族吗？

周玄礼又咳嗽起来，邓隋替他抚了抚胸膛，想让他好受些。

周玄礼睁开眼，见到邓隋，显然很开心，他挣扎着坐起身，虚弱问：“你怎么来了？”

平日里只有用膳的时候两人能见面说说话，她在藏书阁一呆就是大半天，学自保之术，也让她半点不得闲。

邓隋给他搭了一把力，又在他身后垫了隐囊，随后倒了杯温水喂他，“来看看你也不行？”

温水让周玄礼的喉咙得到滋润，咳嗽缓了些，笑道：“求之不得。”

正此时，下属带了信件过来。

邓隋接过，拆开给周玄礼，有分寸地不多看。

周玄礼一目十行看过，笑了，递给邓隋，“你也看看。”

既然能给她看的，那就是并无机密，邓隋在这岛上与世隔绝，说不想知道外界的消息那是不可能的。

她坦然接过，看了起来，消息不少，简单明了。

被贬为庶人的南康公主在大街上欺辱百姓，群情激奋的百姓将她围住，不知怎的，竟被人一刀捅死，凶手至今没有找出。

李明修还未能袭爵，对陛下心生不满。

江婉和言阙成了亲。

江珩……出现在登州。

邓隋的视线久久缠绕着那两个字。

她的失神被周玄礼看在眼里，他笑道：“他也算痴情，找了你两年了，他和江大人现如今已水火不容，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是我将你带走了。”

邓隋垂下眼睑，将信纸折迭起来，装好。

“阿隋，你想他吗？”

邓隋看向周玄礼，没有遮掩，没有犹豫，“想。”

“你喜欢他什么？”周玄礼不解，“他曾辜负了你，你又最是爱憎分明，怎么还愿意回头？”

邓隋笑了笑，“喜欢他啊，没有缘由，至于回头，大概是……他值得。”

周玄礼眼里的落寞一闪而逝，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这岛阿隋待腻了吧，跟我去宁州，再陪我一段时日，好不好？”

邓隋诧异，去宁州？也就是回周家？

“你的病……”

“无妨。”周玄礼淡然道：“落叶总要归根的。”

邓隋难过得红了眼眶。

***

第二日，一切都已打点好，邓隋立在船头看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居住过的岛屿在眼中慢慢变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一件披风披到她身上。

邓隋转身。

周玄礼笑着替她系上带子，微凉的手碰触到她的下颌，“怎么，舍不得这里？”

“有些。”藏书阁的书还没有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