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嘉卉(117)
嘉卉低头读信,延意安慰道:“她也是一片好意。”
她轻声道:“我不觉得她给我添麻烦。”
在徐府五年,除了惠娘,果儿是同她来往最多的女孩儿。
崔延意讷讷道:“哎,也许她会回来的。哎,老大,您来了?”
闻言,嘉卉抬眼。卫歧倚着门,双臂抱剑,一袭玄色武袍,面无表情。
不知他听了多久。
“你先出去。”
延意明白他说的是自己,立即捧着碗退了出去。
卫歧将剑放在桌案上,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信。
嘉卉顺着他的视线,心下如刺,慢慢收起了信,放在枕边。
两人默了片刻,嘉卉忽然问道:“岭南真有这么苦吗?”
“什么?”卫歧闻言看向她,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干脆道,“崔家很难回来了。”
“是因为失踪案吗?”
卫歧颔首。
她哦了一声,问:“能让她留下吗?”
“这是你赁的院子。”卫歧道。
正事要紧,她提醒自己,别太在意他什么态度。她又问道:“杏花村如何了?”
卫歧站在她床榻前,道:“一夜之间没人了。我又重回了临水县打听,都说确实有一个叫杏花村的,然而离临水县城很近,很是富庶。我去瞧了一眼,很正常的一个村庄。男女长相寻常,养犬养鸡,并无什么不对。”
是那茶肆的掌柜故意引导人了。
杏花村确实存在,也确实富庶,只位置不对。而旁人进了那家茶肆后若是再打听,也会听到那里日子过得不错的话。
至于位置,通常不会再问。即使问了,也只要说自己记错即可。
“一夜之间没人了?”嘉卉坐起身,能有这个本事的人,会是谁?
卫歧颔首,道:“我和季青四处打听,得知我们去的那个杏花村,几十年前遭过一场山洪。那里又三面环山,外出多有不便,渐渐就再没人家了。”
嘉卉又问:“可有报官?”
“不可。”卫歧简单道,没有解释。
是不能打草惊蛇?嘉卉蹙起眉头:“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卫歧瞥她一眼,似是惊讶她为何会这般想,简洁道:“不会。”
和他是再没什么好说了,嘉卉有些沮丧,还不如一会儿去问旁人。
“你为何这么关心这件事?因为那个徐府的婢女?”卫歧冷不丁问道。
原只是想帮果儿找回丈夫,现在自己经历了这么一遭怪事,哪里能轻易放手不管了。
而且,她总觉得这事不是简单的失踪,不是浮于表面的邪教徒。
她没回答,反问道:“那你呢?”
他也挺上心的。嘉卉知道他从来不管闲事,这事她又没托他。
何况,她现在求他帮忙,他也不会应了。
卫歧没说话,面露思索之色。她闭上眼睛,忽而灵台一缕思绪飘过,嘉卉道:“姓陈的女子,我突然想到一位。”
陈三娘夫妇的女儿不屑地说“溪女娘娘自己也只是”,这个“只是”让嘉卉一直在猜测,溪女本人的身份不会太高。但画像上,她又衣着华贵,不是寻常人家的妇人。
可若是,那小女孩想说的是“也只是一个妾室”呢?
卫歧问:“你想到谁?”
“我母亲之前和我说过一些江南王府的家事,”嘉卉回忆道,当时她父母都知道江南王世子对她有意,很是打听了一番,“她说王府后院里最得宠的是一位陈姓侧妃,把王妃都挤兑得没地儿站。就连世子,也是她所出。”
她咳了咳,又说:“我母亲说,这个陈侧妃还会给江南王引荐美人。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她?”
女眷应酬,是不会让侧室到前头来的。嘉卉见过江南王妃几回,很温柔端庄的一个贵妇。但这位陈侧妃,她从未见过。
卫歧忽而笑了,道:“你果然也在怀疑江南王。”
嘉卉一怔,她并未疑到江南王头上,为何卫歧会这么说。
“能起身吗?”卫歧问道。
是有消息要告诉她了,嘉卉点点头,立即想起身下床。她生病初愈,动作不如往日灵便。
卫歧下意识俯身想给她穿鞋,又收回了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道:“不急。”
嘉卉注意到他动作,抬眼道:“你帮我。”
他还微弯着腰,视线中,她抬着脸,眼珠轻轻转动,微抿着唇。
耳垂都红了。
让她说出这三个字来真是不易。
卫歧俯下身,一言不发地给她穿好鞋袜,走了出去。
第 53 章
不过是昏睡两日, 然因着一直陷入在梦境中,嘉卉走到庭院中,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延意半蹲着身子在廊下煎药, 满头大汗地打着蒲扇。嘉卉见她动作毫无章法,走过去接过扇子, 道:“我来吧。”
蒲扇轻巧地被抢了去, 延意“哎”了一声,道:“没有让病人自己煎药的道理。”
“不妨事, 我已经好了。”嘉卉道, 她扫了一眼院中,只有她们二人。
也不知卫歧方才让她起身是要说什么,转眼又不见人影。嘉卉想了想,问道:“你原来是和果儿一个屋吗?她走了, 你可要收拾一二?”
她想崔延意原本是官家小姐,从没做过任何活计的。收拾屋子和床榻怕是不会,她可以教她一回。
“是,不过也没什么能收拾的, 我们都没什么体己。”她似是想到什么, 又说道,“原本你病着, 老大和季青一个屋。阿卉你既然已经好了, 是不是该让他搬回去?”
她不习惯打趣,但t想和身边人熟悉起来, 却还是说得干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