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去(64)

“这是自然。”眠月低头看着那地上的灰烬，“人活一世，少不了生离死别，总该有些念想。这样自欺欺人之事，很残忍，也很温存。”

沐昭有些发怔：“这些话，不像是神君你说出来的。”

眠月轻笑：“怎么不像？”

沐昭摇头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神君向来不愿意沾染凡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这样吗？”眠月仍是轻笑，“那你感觉得不太对。嗯……对也不对。”

一串糖葫芦吃完，沐昭走近来，捻了捻那灰烬，想起从前偷偷到玄序城中买糖葫芦之事，眼中雾蒙蒙一片。

“我也自欺欺人一回，就当神君帮我把那些糖葫芦还啦。”

天色渐渐暗下来，眠月陪着沐昭在这山林中瞎转，试图找到一点从前玄序门存在过的证明。

“都没了。”沐昭靠着一棵树缓缓坐下来，似是自言自语道，“我还记得，大概就是这个位置，曾经是我住的房间，而这一边是小昕的房间，那一片是师母以前教我们功法的地方……诶，这是什么东西？”

扑空

沐昭从身旁的草丛中摸出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霎时愣住。

和从前的门人佩很像，但是又和记忆中不太一样。而且那玉佩完好无损，连一丝裂痕都没有，显然是后来才放在这里的。

眠月凝神，伸手一触，感知那玉佩上遗留的气息，轻轻“咦”了一声。

沐昭紧张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眠月道：“这玉佩上留了些印记，但是我打不开，你试试。”

沐昭已经猜到什么，即刻运转灵力朝那玉佩点去，那玉佩顿时散发柔和光芒，从她掌心漂浮起来。

那玉佩轻轻颤动，投出一片虚影来。只见虚影中山川河流蜿蜒曲折，俨然是一幅极详尽的地图。

两人相顾，面露喜色：“太好了，竟是如此！”

这断然是青婙所留，如此便省去了两人寻找的精力。从那地图上看，青婙最终还是选址在了一处闹市旁，而非远离尘俗的深山里。

玉佩光芒渐弱，沐昭连忙伸手接住，唯恐它落下摔碎。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两人收好玉佩下山去，只见万家灯火通明，虽与旧日玄序城夜市相比稍有逊色，却也足够动人。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旧日画面与眼前光景渐渐重迭，耳畔的喧嚣声都渐渐模糊下去，搅浑成一团。

“以前看你可怜，哥们几个心地善良，没找你们家收头钱，现在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不远处的声音忽而打断两人思绪，转头看去，却是几个少男围着之前摇签那少女。他们比与那少女差不多高出半个头，年龄看起来不大，尽皆衣着光鲜。

那摇签少女拎着几包药草，面上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不似先前活泼模样。

“怎么不说话，死了？你娘也要死了，你想陪她一起下去啊？”

另一人附和道：“还抓什么药呢？今儿就是天神下凡，都救不了你那赔钱老娘！”

几人都笑起来。少女沉声道：“让开。”

“哟，还长脾气了。”为首那少男大笑着前行一步，就要夺去少女手中药包，那少女却将那药包猛地往上一提，又快又准地一脚往他□□踹去。

气氛仿佛剎那间凝滞住了。那少女毫不迟疑，拔腿就跑。

“给我拦住她！”

为首那少男反应过来，兀自疼得挪不开步，气急败坏指使几个同伴去追。

“好诶！真是活该，这么个弱点摆在人家面前还敢这么嚣张！”沐昭忍不住拍手叫好，又道，“神君，我们跟去看看吧？”

眠月点点头，两人不动声色走至无人处，隐去身形，迅速跟了上去。

少女在纵横交错的街巷间七弯八拐，敏捷得像只兔子。可惜到底敌不过对面人多，在几人锲而不舍的拦截之下，她终究被堵在了一条偏僻小路上。

“这回你跑不掉了！”堵住她前路那少男洋洋得意，吩咐旁边同伴道：“快去告诉老大，这家伙被拦在这里了。就说是我、你，还有四弟拦住的。”

“好嘞二哥！”

少女不吭声，攥紧了拳头。

沐昭站在屋顶摩拳擦掌，一脸期待地看向眠月：“神君……”

眠月轻笑点头：“没事，去吧。”

一团黑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挡在少女身前。那“二哥”先是一怔，看清来的是个小姑娘之后，不禁仰头大笑。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人，原来又是个小娘们……呃啊——”

沐昭学着那少女的样子一脚踹去，看着他倒地痛苦的模样，摇头道：“也太脆弱了。”

正是此时，那“老大”已怒气冲冲带着其余同伴赶至，恰好见到此景，更是怒火中烧：“都给我上！”

沐昭唇角一勾：“爽了！”

只见她身形有如飞鸟上下翩飞，拳影似是无处不在，虽刻意敛住了灵力，力度却丝毫不弱。那几人哪里是她的对手，只一会儿便纷纷倒地哀嚎。

那“老大”愤然：“你可知我是谁？你不是城中人……你帮了她一次，还能一直帮下去？”

沐昭叉着腰居高临下看着他，又往他□□踹了一脚：“我才不管你是谁呢！”

那少女也浑不在意似的拍手称快：“好！”

眠月悄无声息出现在她们身后：“走吧，这伤也够他们回去疗养个十天半个月了。”

少女眼中晶晶亮：“谢谢二位姊姊！”

眠月看着她手中的药包：“你下手那么果断，不怕他们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