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指尖(11)
万静纯闻言,把袋子往她和周煜中间一摊:“请吧,谢谢你帮我。对了,我爸妈也说谢谢你,还说你有空的话,就来我家玩。”
周煜拗不过,随手拿了包饼干。
万静纯嫌他瞎客气,摸出一个玉米塞给他:“这个才好吃,还是热的呢。你是不是傻?饼干有什么好吃的。”
周煜只得接过,心想你啃玉米的样子才是真傻。
见他折腾了一趟也够呛,万静纯不好意思地问:“你现在穿的是你的演出服吗?你还能……”
“能。”
“啊,那就好。”
可能是有备用的演出服吧。果然,音乐世家就是专业,万静纯暗自感慨。
她正专心又满足地啃着玉米,忽然听见周煜梦游般的声音:“……我今晚不弹了。”
万静纯还以为听错了:“嗯?”
周煜手心还握着那个玉米,很平静:“我认输。”
那张照片
周煜神情不起一丝波澜,搞得人分不清是不是开玩笑。
“你还没和我比呢,认什么输啊?”
万静纯把玉米叼在嘴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查看,怀疑他是不是受伤了。
司机也劝:“小煜,后备箱有备用的演出服。”
周煜把手抽走,不容回绝:“不是衣服的问题。”
万静纯闻言,本来还甜丝丝的玉米,突然索然无味。
车近学校,雨势小了些,万静纯忍不住小声问:“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周煜没回答,只是重新把那个没吃的玉米,放回了袋子里,掌心只剩一阵余热。
万静纯手上的玉米也渐渐凉了。
她赌气道:“我宁愿你刚才没有帮我。”
雨滴敲打间,周煜声音一如既往不带什么情绪:“我也宁愿是这样。”
他有把握把今晚的曲子弹得精巧华丽,如肖邦附身般演奏,可那终究只是些音乐家的伎俩。
万静纯却能赋予这首曲子真正的生命力。
当她从掉了链子的单车前站起,在磅礴大雨中抬起头,用黑沉沉的眼眸要他帮忙时,他就彻底输了。
万静纯就是生命力本身。
她不像他。他练琴练得忘了夏天炎热,河水腥臭,大雨冰凉。
他没有自己的猫,没给猫起过好玩的名字,他和父母无法像朋友般相处。
他自以为度过了一个深刻的夜晚,临到头却发现,这或许只是她人生中最不值一提的一个。
他这样的NPC,怎么比得过在整个天地任意畅游的真实玩家。
他宁愿不知道,只是傻兮兮地弹完一曲,享受片刻的掌声,还自我感觉良好。
车子停在在学校侧门,谁也没动。
周煜看一眼时间:“你可以下车了。”
万静纯闻言,猛地抓住周煜的手腕,把他往外扯。
周煜轻轻松松,岿然不动。
万静纯威胁:“你不去,我也不去。就当你今晚白帮我了。满意了吗?”
这次不是在河里,她没呛水,抓住他的指节强韧,有力。
周煜从没觉得手腕被谁抓得这么紧,这么疼,皱着眉想扯开,才发现她不是礼貌客套。
她是来真的。
万静纯:“司机叔叔,他的备用演出服在哪?”
——
离今晚万众瞩目的battle环节还有三个节目,众人终于等到了两位主人公。
全身湿透的万静纯,头顶一块荧光绿毛巾,左手抓着另一个全身湿透、臭着脸的周煜,右手拎着个箱子。
大佬们的氛围太诡异,众人只敢沉默着行隆重注目礼。
拐个弯,围观的人少了些,周煜甩开她的手:“我说了,我认输。”
“输赢有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吗?”
“不重要,我本来就没想和你比。”万静纯皱起眉,眼睛里蓄起一汪风暴,“好不容易赶上了,你不弹,我会很遗憾的。”
或许吧。
输赢确实不重要。
十二秒后,周煜叹了口气,最终成了对峙后输掉那方。
跟那天在河里一样,他又莫名其妙输了,或者是输是赢,他自己也看不懂。
等万静纯打扮好出来时,周煜和箱子都已不见踪影。
场记老师把她带去候场处便走了。她坐立难安,把上台的小门推开一个缝隙,心不在焉偷看舞台上的人演奏。
船歌的旋律轻柔梦幻,她听了一阵,便开始担心周煜是不是跑了,想回头去找。
一转身,侧脸正好在谁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撞了下,新衣服的皂香味倏地闯进鼻腔。
是换好衣服的周煜。
万静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周煜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般,自然而然侧过她,重新推开条门缝,听台上的人演奏。
很巧。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透过门缝飘进来,在昏暗的后台荡漾。
候场通道狭小拥挤,他似是笑了。
万静纯想起他笨笨地抱着老财,交给她的样子,也不禁莞尔。
过近的距离,过于明艳的笑意,弄得周煜的笑莫名染上一丝焦灼。
他在手足无措间,重新看向舞台,冷冷道:“这个人的节奏感太差了。”
其实那人弹的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
万静纯上场了。
大礼堂比预选时的小演奏厅华丽得多。暖橙色灯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她在眩晕中鞠躬行礼,被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席卷。
今夜其实不适合弹奏这首纯粹而快乐的圆舞曲。家里被淹,爸爸来不了,老财差点淹死,周煜还莫名其妙罢演……
坐回琴前,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