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帧(120)

姜满绿笑了起来，好像她的周围似乎就席冬易最没资格说这种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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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生命力

除去她，去问橙好绿的其他人，都是过去的两年时光里都是和席冬易朝夕相处，非要用一句话去形容席冬易，大概会不约而同地想到——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姜满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眉眼也沾上了笑意。

“很好笑？”席冬易瞥了她一眼，嘴角勾出一抹笑，只可惜天太黑，姜满绿没有看见。

“只是从你嘴里听到有些不习惯。” 姜满绿已经说得足够委婉。

但委婉从来都不是姜满绿的风格，“所以你蹉跎到现在是因为什么？”她直指要害。

这件事姜满绿已经憋了许久，只不过一直找不到时机开口，而且之前她不觉得自己问了席冬易就会说，但今天他主动开了头，姜满绿不会当作没听见。

“没在网上搜吗？”

“搜了，但国内对这个运动没有太关注，你不是夺冠后退役的，之后次年回国，参加了西北的一场友情拉力赛，然后……”姜满绿渐渐沉默，她有在各个渠道去搜，但是官方声明一直简洁，全然没有重点，声明是那场拉力赛的主办方没有做好安全防护，导致了大型事故，伤亡率高达三分之一。

要知道近二十年，WRC的死亡率也才百分之三左右。

主办方一个潦草地道歉，事后的赔偿堵嘴，事情就被轻松地揭过。

席冬易脸上的神情很淡，并未有太多的变化，但在姜满绿提起那场事故他的下巴向里收起，薄唇微抿，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许久，姜满绿再次听到席冬易的声音：“你还记得芳姨吗？”

姜满绿陷入几秒的回忆中，“记得。”

是她当年大四写生所居住的那家酒店老板娘，自己作到高烧时，芳姨曾在医院照看她。

如今偶尔看到对方的朋友圈也是一扫而过，但她不知道席冬易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她。

“芳姨夫妻俩曾经有个儿子，也是拉力赛选手。”

原本提起芳姨姜满绿的记忆已经模糊，有些记忆在慢慢复苏，在和酒店的那些员工一起吃饭时，听说过老板夫妇二人的儿子曾因为一场车祸而离世。

只言片语中，姜满绿只以为是一场普通的车祸，但是现在席冬易提起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叫路启，我跟他是朋友，不是一个俱乐部的，但因为整个比赛周期长，我们俩又都是中国人，多跑了几场后便就玩开了，我跟他一起参加过国内那场友谊赛。那场友谊赛的主办方为了噱头，临比赛前改了几个弯，拉力的赛事就是在各种危险环境下进行比赛，就算是有改动，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路启的车跟在我后面，在遇到那个弯把我撞到前面，而他自己的车翻了，掉倒在悬崖下。”

寒寂的冬夜里，席冬易每说出一句话就会呼出白氲的热气，他平静地如同再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实际上都是他所亲身经历的。

“我活下来并不是我幸运，而是因为路启将他的命给了我。”在那场事故中，席冬易的车同样翻了，他的领航员没有等到救援队的来临，在他的眼前消失了呼吸。

姜满绿说不出来像“他活下来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够继续好好生活，继续参加比赛……”这种安慰话。

那样太无足轻重了。

“我在那里他们的确叫我小叶，不过是叶子的叶。”

姜满绿愣了愣，好似酒店里的每个员工都是叫着他“xiao ye”，在她知道席冬易的真名后还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混乱，她们其实叫的是小易，但她却听成了“小曳”。

“你在那里也是用假名？”

“不是，是用叶乐天的身份。”

拉力赛从来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玩得起的，当时芳姨夫妇为了培养路启，已经掏空家底，他们所开的酒店也不在热门的景区内，一年到头来除了冬天其他时候基本没有生意。

而儿子意外去世，给予他们的打击已经不能用言语表达。

席冬易还在医院时，他就跟父母说了路启的事情，表示能够提供帮助，但是芳姨夫妇并未接受。

席冬易在出院后便去了伊春，顶着叶乐天的身份对酒店进行资助。

他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是席冬易，要不是他，他们的儿子就能够回来了。

也是在那年的秋天，席冬易遇见了姜满绿。

“后悔吗？”

席冬易在他巅峰期时选择退役，然后从此销声匿迹，当时圈内的粉丝还是一片唏嘘。

可是任何的竞技比赛，总会涌现一波新人，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冠军无人再记得。

“谈不上后悔，只能说当时的那个状态也无法继续比赛。”在他退役时，不免还有朋友劝慰，让他继续参赛，把路宇的那一份赢回来。

叶乐天就是其中一个，而且坚持到了现在，每次碰面都是让他别再浪费大好的年华了，让自己的人生停在那一年。

席冬易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时间是静止的，它一直是流动的。

心中的那道沟壑这辈子都无法抚平，他从未想过填满，更没法释怀。

“不后悔，但姜满绿，我从来不及你勇敢。”席冬易语气认真，在说这句话时，他低下头注视着姜满绿的双眸。

她从来都遮掩不住自己的情绪，眼底的那股倔劲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姜满绿身上有股盎然的生命力，她野心勃勃，肆意生长。

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绿色，总是迸发着无限的生机。

在他的注视下，姜满绿有片刻失神，而后自嘲一笑，“我这叫勇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