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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乌金(23)

作者: 猩红新娘 阅读记录

已经晚了。

汪工钻来蹭去的,已经摸到了门口,戏谑地吹了把口哨。

“呦——大忙人。”

说来算去,汪工在韫城也不认识几个靠谱的。最多打几次照面,吃过几次饭、喝过几次散酒,耳听八方的能人更是没有。

就说他和这姓赵的,不过也只有一面之缘,互相通过名号。

用姓赵过去的话说,那叫“他妈的,差点给老子干进牢里。”

对方不敢见他,属于是如今有点身家,想起往事——

臊得慌。

当下,姓赵的挺了啤酒肚,“吧嗒t吧嗒”抽着烟,搁雾里、眯眼看着汪工。

汪工叫他“老哥”,搓着前台不要钱的花生米吃、抓一把免费的薄荷糖塞嘴里。

他说,“来找老朋友叙旧。”

晌午,店里人气儿渐旺。赵老板不敢耽误生意、一心只想撵他,翻了一眼:

“叙旧,你也不该找我。该找水园那…”

话吞回去了,满脸警惕。

汪工点了点桌子,淡淡地:“水园上次被扫.黄的事,我听说过。据说老板打点了好久,又搬迁了、还改了名字,不在老地方。”

又似笑非笑:“我一年半载不来一回,往哪找?”

赵老板鼻腔里逸出声。

他凑近了、压低音量:“那也该找你那相好的,约个电话上一钟。我正经做生意的,早不玩野鸡——脏。”

他撇得干干净净。

可这种警告对汪工不起作用,他换了副正经的神色,烟掐了。

“我找‘一号’有事。”

赵老板睨了他一眼,笑:“过了这么久,兴许人家早不干了,回家抱老公、奶孩子;要么被新来的挤上,如今的‘一号’指不定是谁,你这么混——对这种事、还能长情?”

汪工笑了笑,“哥,别闹。”

“他们生意做得灰,哪门哪路都认识人,我找她、单纯想打听个人。”

不是来卖他的就好。

赵老板心一磕,转过眼睛,“你小子行啊,打听消息,探到鸡窝里去了。”

他也不怵了。

扯张划过的单子,迭了背面,麻溜地写下地址。

汪工接了,临要道谢时,又转身:

“赵老板现在生意做这么红火。在韫城,认不认识个…姓罗的女人?”

失了对自己的威胁,对方放松地、也笑出一声,开起了玩笑。

“来我这吃饭的,年轻的叫帅哥美女、大手笔的叫老板老板娘,姓罗的女人——你去纸上那地址问问,新来的技师是不是?”

汪工笑笑。

也就是罗敷不在,他心想。

不然那脾气,八成、得把这姓赵的头拧下来。

汪工低头看了眼地址,他招了辆车。

“师傅,去一池私汤。”

他爹的,这水园、改的什么破名字。

**

一池私汤的新门头朝北。工作日的缘故,来往人不多,大部分都是穿着黑色制服、正规操作的阿姨。

汪工一头扎进去,并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他只知道她叫一号。

只记得她胸口暖白的皮肤、细腻的手指,以及裙子下摆到大腿中上的位置。

前台招待,问什么需求。他只按一小时的价格付了按摩钱,却不肯找个房间躺下来。

“去年三月,你们这里的一号,挂牌子的,现在还在不在?”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赚快钱的、临时困难救济的,一茬一茬地过,一些新来的生面孔,怯怯地冲他摇头。

只有角落里穿着咖色保洁服的女孩子抬了抬手,“你找…小茹姐吗?”

小茹姐。

汪工一咬这个名字,笑了。

“我找她。”

他擦了擦裤口袋,抹把头发。

“有正经事。”

汪工也就年轻时犯过一次混。

那时候他还在盛泰做工,被同工厂里的组长带出来,说是来体验“韫城特色”。

那也是汪工第一次知道,女人的手指原来是滑的,黑色短袖西装配A字裙,竟然也能穿出不一样的韵味。

他脑子一抽,就喊了句“加钟”。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体验,太快了。

快得他头皮发麻、没几下就弄出来,组长笑话他:“光是岁数上年轻,身子骨不顶用。”

话没说完,一队人乌泱泱地拦到了门口,说是接到了举报电话。相呼应地,隔壁还有赵老板的惊呼、急急忙忙地套裤子。

这桩窘事传的很远。

连季庭柯都知道,汪工差点去蹲了号子。

以至于直到现在,汪工光是看着“小茹”的脸,依旧是一囧。

她似乎比以前胖了,上身换成职业西装、下身齐膝盖的裙子。

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日子收拾得比他好。

汪工不甚自在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见不得光的地方门路多”,不过是酒过三巡、之后的胡话。

汪工知道,自己不该信的。

他只要随意逛两圈,给季庭柯一个说法就好。

他真的对罗敷的来历,上心到这个地步吗?

不。

汪工清楚:他不过还记得那晚,蹲在角落抱头的自己。

以及吓得跪在床上,衣服被扯了大半、胸前“1号”牌摇摇欲坠的女人。

他想看看,她有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以一个蹩脚的借口混进来——

有又怎么样?

没有又怎么样?

汪工道,自己是文盲,想不明白。

大抵,汪工上次来,是还叫“水园”那会儿,店被清查得最狠的一次。

因了这个缘故,小茹隐隐还记得他。

她说:现在的“一池私汤”,早就不附带增值服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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