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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乌金(54)

作者: 猩红新娘 阅读记录

女人调侃、美目转了一圈儿。

她的目光落在罗敷身后、季庭柯的脸上。

认出来了,又漫不经心地回前台操作电脑。

季庭柯在这间隙,脱了他灰色的工服,露出背心、结实的肌肉。

他把印有“盛泰轻合金”刺绣的那一面朝下、团在手心里。

罗敷说,“要一间大床房。”

她问:“你们这里,隔音怎么样?”

女人收了押金,给对方拍了照,她笑得暧昧——

“一楼隔音不太好,要小点声。”

又招呼季庭柯,“你的身份证呢?”

“他不用。”

这句话,是罗敷说的。

“说两句话,我就走。”

这句话,是季庭柯说的。

陈可蒂生意做过许多年。招待过煤老板、小工、前头泡吧的网虫。

她头一次见来开房的,人前装作不熟,人后——眼里复杂、垫积的火光都快溢出来。

罗敷的眼神始终放在季庭柯身上。

季庭柯的眼神,同样、始终落在罗敷身上。

他们看上去像是在人前会扇对方一巴掌的死对头。关了门、一本正经地谈事,谈不拢、就开始互甩脸色。

冷着脸,把她的床做塌。

对面的盛泰刚出过事,陈可蒂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把零星几个财神爷撅走。

她拍了房卡在桌上,往前推了推。

而后,那张房卡被女人用指尖捻着带走。

他们往一楼的房间方向去,从陈可蒂的角度,能窥到关门的一瞬:

罗敷猛地抬高头,对方长长的卷发海藻般落下,她似乎撞到了男人的鼻子,被季庭柯捏着下巴、忍无可忍地推进去。

陈可蒂谨慎地,捂住了耳朵。

***

三十平的房间,他们只挤在一处。

季庭柯拿了热水宝烧水,又开了浴霸,两方声音较劲地冒。在此之下,谈话声显得微不足道。

罗敷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她饶有兴致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神色不明地。

“坐过来。”

季庭柯双眼黑漆漆地,他沉静地盯着她。

沙发陷下去了一小块,罗敷顺势躺了下来,仰在季庭柯的腿上。

她摸了摸他生着青色胡茬的下巴。

“这是谈判的姿势吗?”

男人滚了滚喉结,他说话时胸腔震动,罗敷的脑袋抵着、紧跟着一麻。

她说:“是。”

“半个月没见我了,你不想我吗?”

她抽剩的半根烟,被塞进了季庭柯嘴里。

一簇烟雾鼓出来,罗敷几乎看不清男人的脸。

她摸着他紧实的大腿肌、流畅的腰线。

她说:“我是来告别的,季庭柯。”

季庭柯把烟头淹在了指尖,他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去哪里?”

“如你所愿,回韫城。”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她起身、额头轻轻贴上他的。

“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了。”

罗敷移开了目光,微微眯着眼。

当着季庭柯的面,她滑开了手机。彻底删除了郝国平、曾经发送给她的那封邮件。

导致他们纠葛、交缠的罪魁祸首。

季庭柯一下拉住了罗敷的手腕,他将她整个攥紧了,脸离她很近。

罗敷和他共享了这一小方的呼吸。

“从医院回来后,我又去了煤一中家属院。”

“不止一趟。”

她笑了笑,季庭柯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烟草味。

“我见到了张立超——张立超,你认识吗?”

“他的父亲——张永任,身故在一期爆炸中,赔款一百二十万。这一百二十万,买断了老子的命、又救了儿子的命。”

她轻轻咬着牙,近乎气声地:

“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季庭柯眼皮颤了一颤。

罗敷又说:“我还知道——煤一中附属院附近,那边的地下埋了什么。”

她发狠地咬上他的虎口,铁锈味在口腔里溃开。

“季庭柯,别死在这里。”

用他曾经告诫过她的:

永远、永远不要接近矿区。

季庭柯强硬地掰开罗敷的脸,他两指屈起来、撬开了女人的嘴。

他的手指伸进了她温热、紧实的口腔。

他捏住了她的舌尖,一点唾液、加上一点血迹。

他的血。

他说:“你错了,没有人是故意的。”

“那算什么?”

“算顺水推舟、算老天爷不长眼。”

男人托着罗敷的腰,他把她往上抻了,她坐在他的胯间,小腹紧挨、一片火热。

“模盘结晶器漏铝,是确有的事故。”

“夜班的工人发现漏铝没有阻止,是一类做法。停止铸造、紧急排放模盘中的铝液,而是违规使用金属棍撬压。也是一类做法。两方,都会导致爆炸。”

季庭柯寡淡地笑了笑。

“报道的都是真的。没有人隐瞒、捏造事实。”

“是郝国平,起了那个念头。”

至于张永任、宋淑珍、姜良桂、邓恩龙——

“他们都是三期。没有钱的下场是什么——活活被憋死?”

“他们不过是没有阻止,默认了自己的死亡。”

季庭柯也尝到了罗敷口中的血味。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贴上来接吻。

她的眼睛被捂住了,触感更加真实。

她掐住了季庭柯的领子。

他干燥、皴裂的唇被她咬在嘴里,只能含含糊糊地——

他说:“那天晚上的值班表,是我让人调动的。”

季庭柯摩挲着罗敷的眼皮,直到她眼珠动了动、在他的掌心轻轻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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