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乌金(55)
“那是个周日。第二天,一早有省医院开展的尘肺义诊活动,只要是参与的、都会送一瓶治疗慢阻肺的药——大夜班之后,次日白天会倒休。
是我,自作主张、想让他们去。”
至于曾翔,属实是个不幸的意外。
他是小夜班,也就是夜里十二点之前交班。
好巧不巧地,那晚他将手机遗落在了叉车上。
折返回来找,恰好迎面撞上那朵盛放、璀璨的火花。
曾翔在热浪的冲击下飞了出去,他看到一期厂区所有的玻璃、门窗都炸得碎裂,其中一小片、深深地扎进了他的眼里。
索性,宿舍楼离一期工程较远、并未受到影响。
不知是谁喊了声——
“爆炸了!”
那是一切的起点、一声拉开帷幕的号角。
屋子里出奇地安静。
季庭柯的心跳扑通、扑通,几乎要敲晕了罗敷。
男人状似冷静地贴过她的嘴唇,顺着下巴、脖颈、用牙咬开她胸衣的金属扣子。
像猫舐伤口,罗敷察觉到自己胸前、一滴温热的液体落下。
月色中天,有人向月亮祈祷。
有人支起桨,在夜里航船。
32.不散的筵席
足过了半个小时,约定好“说两句话就走”的季庭柯,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
陈可蒂手边电脑“呲啦”,断断续续地返着监控、偶尔闪两下白花子,老旧的德式收音机播报FM90.3,细微电流扎着耳朵——
是一则高温红色预警。
女人按断了收音,褪了低跟凉鞋、赤脚踩在地上。
她走到一楼,罗敷所订的房间门口。
里面静悄悄地,像是没有人存在一样t。
陈可蒂收回了脑袋,在她即将要转身的一瞬——
身后的门突然“砰”得一声,仿佛某种重物撞上了门。
在宣泄不满、在控诉。
*
罗敷身后是冰凉的木门,身前是欺身撞上来、目光赤红的季庭柯。
他们上身的衣服都相对完整。只有下身,罗敷的裙子被推到腰上、季庭柯胯间的裤链顶端夹在她的指尖,蠢蠢欲动地向前顶。
刚关掉浴霸的房间斥满了热气,罗敷贪凉地往后靠,被季庭柯拖回来,他的额角顶着她的——
声音很轻。
问:“外面的,走了吗?”
他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掺杂着咸涩泪水、汗水的吻将“走了”两个字吞下去。
她的腿盘上他的腰,一把蹬脱了鞋,脚指尖揉着男人腰窝处那两个性感的小肉坑,抵着、往前推。
罗敷说:“我不需要前戏。”
季庭柯手摸下去,果然淹了个透,他的指尖被包裹着,几乎无法呼吸。
他沉沉地压了声音,骂她。
“骚货。”
而罗敷,她的膝盖研磨着那块热烙,看它冲动、莽撞地直指擎天。
她说:“彼此彼此。”
“只是我尊崇内心,而你、口是心非。”
**
陈可蒂这家宾馆,原先是盘下来周边几家居民平房,改成了十几间房。
为了省钱,她买的都是高密度复合板床。
刷着红漆的木质老柜,常年被腌入樟脑丸,静静地伫着,像个寡言、羞涩的旁观者。
单层的板床,堪堪只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一滚、朽得一声。
“咯吱、咯吱。”
同皮肉陷在潮气重的被单中,下面被压着的、是交错蹬了踩过水的脚。罗敷濡湿的脚心蹭上对方小腿,他的背上、肩头都有她挠、咬出来的指甲印、牙印。
季庭柯惩戒般地,用那一小撮拉链磨她,迟迟不肯给满。
床摇、倚在窗边的包震落,沿边滴下的汗水落到唇上,再被吻住,嘴角漏两句难耐的低吼。
罗敷喘着气,咬住季庭柯的耳朵。
她说:“床要塌了。”
于是,那寡言的男人把着腿弯,一把将她抱起。
罗敷一只手扶着他绷紧的背,享受他的汗水、他的忍耐。
她是一艘在风雨中飘摇的船只,身下骑着不断翻涌的浪,一次一次地席卷、将她抛至高空,几乎要飞起来。
她无所依靠,唯一的着力点是在小腹再往下。
季庭柯总是在她被顶上去的一刻追上来,满得要溢出来,凿得她嗓子眼里发麻。
从床上、到门口、到那一小扇窗户前。
廉价、深色的窗帘布被水染得颜色更深。
它被罗敷揪得皱巴成一团,委委屈屈地拢在一处。
女人的手绕过它、放过它,摸到乱丢的烟盒、打火机。
她分出心、抖着手点了一根烟。
在交缠的唇舌中,罗敷与季庭柯分享了这根烟。
共享一口苦涩,闷进肺里、逃不脱的窒息感。
即便后来,她被翻了个面压回地面,脑袋紧贴着地砖、面上充血发红,只有下身被抬高。
罗敷牙间叼着的半支烟都洇得发软,她衔不住了,火星子烫到小臂,被季庭柯夺走。
他总说她“贪”。
贪足、贪多,总是被欲望掌控。
她却说,那叫“活着”。
有人味儿地活着。
凡事做到极致、大脑皮层的爽感以抵达巅峰状态为最佳,凡人、以当成见最后一面来相待。
结束的时候,罗敷摸着季庭柯的眉眼。
“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只有做.爱的时候、好像还活着。”
比上一次更狠。
把她当仇人,或是即将生死分别的恋人。
为最后一面,刻上浓墨一笔。
像小孩子,把最爱吃的食物留作最后一口,珍惜地、用力地咀嚼成渣滓也舍不得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