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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乌金(65)

作者: 猩红新娘 阅读记录

季淮山嗓子有些哑、他清了清:

“只有我们。”

“不要带上姓汪的那条走狗,以及你那位、亲爱的记者小姐。”

季庭柯的指尖,几乎快把掌心掐碎了。

罗敷握住了他的手。用了很大的力道,才稳住了那颤动的幅度。

她听到季淮山的声音,夹杂着微弱的电流,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怕的话,也可以不来。”

“父债子偿,郝国平炸我厂子的账、他儿子还也行。”

这近乎,是一句威胁了。

暮霭沉沉,季庭柯语气平定:

“好,那就做个了断。”

“只在你我之间,与其他人无关。”

37.愚人金

电话撂断的一刻,一旁的汪工踩扁了第三根烟屁股。

他恶狠狠地用脚碾碎,直到漆黑的柏油马路连那一丝火光一并吞灭。

汪工刚刚离季庭柯很近,捡了最重要的、听了一耳朵。

他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般、抬起坚毅的眼:

“明天,我也要下钼矿。”

汪工说,他不信任季淮山。

不信他病了,也不信他一只脚即将迈入黄土。

他总觉得,季淮山始终留着后手。

那一口钼矿的矿井是擂台,对方的邀请斥满了不怀好意的意味。

季庭柯一人赴约,是正中下怀、恰遂了对方的心愿。

罗敷收回了濡湿的掌心,她松开了对季庭柯 手的桎梏。

季庭柯的手背上已经被她掐出了好几个紫印子,他将手半插在浅兜里,半晌才开口。

没有直接拒绝汪工,而是问:

“所以,你想怎么做?”

黑漆漆的夜晚,另一边的声音顿了一会儿。

季庭柯又一字一句地,耐心问了一遍。

他难得主动拔高了声音。

汪工嘴里被烟浸得发苦,他咽了一下口水。

“你跟我走。”

汪工把季庭柯带回了家——

那个汪德霖曾经留下的、两居室的自建房。

汪工说:他怕季庭柯跑了。

到时候,真如季淮山要求的那样。对方明儿个、自己一个人下矿井。

汪工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季庭柯的怀里、冷不丁地被塞了个枕头。

他看着汪工忙里忙外。看着对方将客厅里的沙发拖进侧卧、横在床边。

两个男人,挤在一间侧卧、狭小到转身都困难。

季庭柯淡淡地,往主卧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了一眼、那一人占据有两个侧卧大的主卧,以及主卧里,头发随意盘起的女人。

他问:“那她呢?”

“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罗敷闷着头,她坐在主卧的床边捣鼓相机。

突然地被提到,她拿眼打量着汪工——

那目光里,没有半分 先前用相机砸到对方的愧疚。

她的话,矛头对准了t季庭柯:

“我是汪工请来的客人,不是你的客人。”

“不是吗?”

汪工认了。

他望着这三天以来,罗敷铺就满地的行李。

年轻男人,额角跳了跳。

他对罗敷说:“过了明天。”

“过了明天,你再离开。”

而后,季庭柯重又陷入了安静。

*

夜里,季庭柯主动睡了沙发。

沙发是老榆木材质的,一棱一棱地硌在背上。

它也有唯一的优点——

起夜、或者反复地翻身,动静相较躺在床上而言,会更轻。

再加之:

汪工睡觉的时候,喉咙里似乎卡着什么。总是断断续续地、从嗓子眼儿里迸出一声呼噜。

季庭柯睡不着,他迟迟入不了梦境。

意识愈发清醒的时候,他总是觑着轧开的门缝。

他知道门缝后,藏了一双女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丝毫没有闯入的意思。

只是静静地盯着季庭柯——

似乎怕他一不留神、忽地变成一缕轻烟,就这么飘走了。

是夜,浓郁的墨色化不开。漂浮在半空中,集成粘稠、具像化的一团。

季庭柯在第十次翻身后,终于忍不住地、从沙发上打挺一跃。

伴着他的动作,汪工躺在床上、也滚了一圈儿。

幸而,对方并没有醒。只是热得将被子踢了,用被角在脸上瞎抹一气、蹭了满头的汗。

为了尽可能地压低声音,季庭柯并没有穿鞋。他赤着脚、走出了侧卧。

隔了一个客厅的距离,主卧的门也敞着。

罗敷没有开灯,就这么干巴巴地在黑暗中坐着。

像一只索命的女鬼,手上还拎着那只上过战场的相机。

她冲季庭柯扬了扬,比了个口型、指着相机:

没坏。

季庭柯不动声色地盯着女人。

直到罗敷捻着那一小片、下午被她抢救出的存储卡,重又插入了战损的卡槽。

倏地,相机上亮起一点红光,刺痛了季庭柯的眼。

他鬼使神差地走向罗敷。

在对方的演示、“回放照片”下,季庭柯终于看到了:

在他重返盛泰的第一天早上,罗敷口中、她所说的“日月同辉”。

她没有说谎。

两大天体,在天地间绝美交响。

季庭柯伸出手,他碰了碰那颗萦绕光圈的巨型火球。

没有阳光的温度,只触到了相机滚烫的机身。

他的指腹按着屏幕,戏剧般地滑到上一张——

一张无比熟悉的、男人的上半身照片。

季庭柯认出来,那是他自己。

他第一次与她不告而别、前一天早上,罗敷按下快门。

他当时还说:“拿来做遗照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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