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档的女当家(104)
许若麟眉头一皱，不想搭话，权当刘利强喝多了。
刘利强一把压住她的手背，轻轻揉捏，辣椒油全揩她身上，眼神迷离。
“刘利强，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
刘利强回头身形一僵，像见到活阎王似的，抖如筛糠。
林正邦气场全开，如同伺机而动的猎豹。
山雨欲来。
南乳花生炆猪手
许若麟趁着刘利强晃神之际，抽出油腻腻的右手，忍着恶心把带着他指纹的辣汁擦干净。
林正邦手臂还缠着绷带，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刘利强走去，看上去精神不错，恢复进展顺利。
刘利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正好舔到嘴边的辣椒螃蟹的辣汁，连同视觉刺激，吓得一激灵。
“邦、邦哥，这么巧……”
林正邦大大咧咧地坐在刘利强对面：“不巧，我特地来找你。”
“邦哥受伤了啊？我都不知道，不然……”
“够了！”林正邦用力拍桌子，眼神凌厉，“我警告过你，不可以再靠近许记大牌档一步。你是当我死了，还是觉得我已经死了？”
刘利强本就理亏，下意识回想此前戴面罩袭击林正邦的画面。“邦哥，我喜欢这里的菜，而且我妈在这儿，做儿子的，没有不探望老妈的理由吧？”
许若麟忍不住闻了闻手背上残留的辣汁的气味，仿佛那是刘利强的体味，教她难受得要命。她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怨气无处发泄，刘利强正好撞枪口上。
此时的刘利强，谁看见都觉得窝火。
“刘利强，你做个人吧。有家不回，美其名曰探望芳姨，你有关心过你的家人吗？新女朋友哄到手，就好好收心养性，不要借着醉意骚扰我。”
刘利强被许若麟当着一众食客的面奚落，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始终有些惧怕林正邦，忍着怒气，皮笑肉不笑。
“我只是吃顿饭，没别的意思，和气生财。”
“吃饭还毛手毛脚的？”林正邦瞥一眼桌上几乎凉透的辣椒炒蟹和白米饭，“皇帝蟹，发达了？还是你厉害，哄人技术一流，手心朝上的日子好过吗？”
林正邦说完，“噗嗤”一声笑出来，故意对许若麟说：“许若麟，你这碗饭没煮好，多加水，煮软些，刘先生喜欢吃软饭。”
许若麟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看热闹的食客率先捂嘴偷笑。刘利强无债一身轻，原先对林正邦的敬畏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怒目圆睁，变了脸色，一把掀翻桌子。碗碟碎落一地，没吃完的辣椒炒蟹混在碎盘子里，滚了几个圈，地上全是橙红色的t酱汁。
“你算老几？我一分钱不欠你们的，任何人都没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许若麟本就烦闷，被刘利强撒泼闹事一激，无名火起。“刘利强，你干什么？敢在许记的地盘闹事，你要脸吗？你必须赔偿店里的损失，然后给我走。”
刘利强白了她一眼，瓮声瓮气：“这店什么时候是你的了？你才不要脸！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个定时炸弹，泼妇骂街，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她气得胸膛起伏，大口喘气，忍不住上前一步。林正邦眼疾手快，一手拦住许若麟，一手揪着刘利强的衣领。
“我劝你识趣，闹大了谁都不好看……”林正邦凑近刘利强耳际，故意刺激他，“你那些光辉历史，需要我一五一十告诉芳姨吗？”
刘利强暴怒，奋起挣脱。火花四起之际，一直没有露面的许有添带着派出所的执法人员从后门进入许记。人证物证俱在，刘利强顿时气焰全无，像只鸵鸟一般捂着头，贴着墙往下滑。
波叔在厨房安慰芳姨，让她不要太难过。芳姨很多年前就放弃了这个独子，但母子亲情，血浓于水，刘利强也非十恶不赦，要做到完全不在意，难过登天。
芳姨躲在厨房，看着外面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被执法人员带走，顿时泪流满面。她何尝不想冲出去护着刘利强，但正义和道德感一直在无声地规劝她。
她想起刘利强出生时皱巴巴的样子，想起他第一次奔向自己的场景，想起他小学一年级考满分的高兴模样，想起他举着年级第三的成绩单的骄傲神情……
之后芳姨对刘利强的记忆变得模糊，她不确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时候长歪的。从小优秀的儿子，一路走偏——抛妻弃子，弃养母亲，不务正业，坑蒙拐骗……究竟是根基不正，还是自己没有培养好，她一直想不明白。
芳姨一生劳碌，尽管为人积极阳光，却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
许若麟回头迎上许有添的目光。许有添缓缓闭眼，点了点头，似乎告诉她事情终于结束。她走进厨房，蹲在芳姨面前，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你一直视我如家人，没有对不起我。”
“芳姨，我刚才在您面前……”
“不要自责，他……自有天收。”
芳姨并不知道刘利强袭击林正邦的事，否则只会更加激动。许若麟综合方才了解到的信息，执法人员早就掌握情况，开始摸排，只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
刘利强好巧不巧，在监控下丢弃作案用的棒球棍，结合今晚的闹剧，指纹配对结果将会是一记重锤。
“芳姨，您不要难过，”许若麟握住芳姨长出老人斑的双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年轻的时候很信算命的结果，每年立春之后总去问流年运程。连续十几年，都是不好的结果，求签也是下下签。算命先生告诉我，要二十年之后运势才会好转，我为了那道遥远的曙光，一直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但如今看来，我好像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困住了。我一直暗示自己，今年不是好运年，未来二十年都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