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贼子(232)
赵岐为此郁郁寡欢,总是偷偷掉眼泪,身边人劝他说皇上是在气头上,他阐述事实、没有诬告,所谓“辰王要反”是陛下自己的猜测,过过陛下消气一切就都好了。
赵晟却摇头说哭是恨自己太蠢,根本比不过父皇的心思机变。
“是大殿下让侍卫大哥提前来传讯吗?”景平问道。
侍卫摇头道:“殿下临行前与皇后娘娘见过一面,是娘娘私下吩咐卑职的。”
皇后娘娘多年来一直低调,可每有大事发生,她的一句话、一个决定都极有深意。
这次也不例外。
她冷眼旁观,该是看出了朝中暗藏的风起云涌——
离火教的激进信众多半确是辰王煽动的,他借着皇上势弱,刺探掌武令所在何处;
而赵晟面上糊涂,心里很清醒,他没有掌武令,更没给辰王借救驾为由,入宫胡作非为的机会,更将计就计,将“诬告”之名扣给太子,把儿子遣到李爻身边这片安全之地来。
赵岐毕竟是年轻,之后才约是反应过来父皇与大伯之间的勾心斗角,懊恼自己傻乎乎地被当了棋子。
李爻道:“我派小队骑军随你迎接大殿下,保他安全抵达信安。”
皇后娘娘担心辰王在路上对儿子下手。
事情安排妥帖,已经快中午了。
李爻终于得了片刻消停,刚刚他右手已经不对劲,现在连脚都冷得不得知觉了。
“吃完饭你好好睡一觉,杂事我替你应付,有急事我叫你。”景平帮他归置桌上的文书杂物。
李爻打哈欠:“困死了,不吃了。”说完,往行军榻上一躺。
景平又劝了一次吃过饭再睡,李爻却跟棍子似的闭眼挺尸,一动不动。
景平和他太熟了。
非常熟悉的两个人总能在细枝末节间察觉对方的不对劲。
寻常时候,李爻在琐事上非常“宠”景平,基本景平说什么是什么。在李爻这里,除了政务军务,全是琐事。
眼下即刻开饭了,他困成什么样,一口饭都不吃,倒头便睡?
景平心念陡转:他是毒发了,不乐意被我看出来。
“晏初。”景平凑到榻边,手撑在李爻腰身左右两侧,轻声道。
李爻岿然不动,无声地表述“老子睡着了,别吵我”。
“是不是……难受了?”景平问。
李爻还不理人。
景平想摸他右手。结果那人不经意地把手往胸前一抱,景平摸了个空。
“别闹,我要睡觉。心疼心疼老人家。”他嘟囔。
若是旁的事,景平早放任了。
唯有李爻的毒伤让景平有近乎发狂的执着。
他想起对方前不久还赌咒发誓,说什么都向贺大夫汇报……
事到临头,还是死撑到底。
景平来气。
又心疼又来气。
他起身,去把帐帘锁扣挂上。
李爻以为他作罢了,心道:终于安生了。
可片刻未过,景平好像又回来了。
李爻:……
而后,他身边一沉,右边眼睛似乎被遮了光。
他身子发麻,感觉迟钝,闭眼反应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了——这臭小子怕是在亲他!
而他没有感觉。
因果既明,“尸体”是挺不下去了。
李爻睁眼,入目便是景平近在咫尺的脸。
对方正好一吻落在他右侧耳根处,手指描着他的脖颈往下,见他睁眼,心疼幽怨地道:“明明半点感觉都没有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爻懂得对方的记挂,但他又乏又难受,抬手一挥:“消停会儿!”
本意是把景平抚开。
可也不知为什么,那比打太极快不了多少的动作,景平居然没躲开——
“啪”的一声,李爻手背磕在景平脸颊上。
打人不打脸。
明知是臭小子故意伸脸“挨揍”,李爻依旧心生歉意不忍,撑起身子,皱眉温声道:“怎么不躲,你闹什么?”
景平立刻换上一副只在李爻面前才展露的小表情:“晏初,你殴打残障人士。”
可委屈死了,简直要哭了。
第110章 挑唆
李爻让他闹得哭笑不得, 呛他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比你更像残障人士吧?”
景平指了指自己的脸,毫不在乎地表示自己破相毁容了,跟着抓住李爻冰凉的手:“果然是又发作了么?”
李爻:……
其实他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 他只是不喜欢自己三天两头就一副病歪歪的模样。
而且这毒一两个时辰之后会退, 借机睡一觉不是正好么。
“一会儿饭来了我喂你好不好?你吃过东西再睡。”景平柔声跟他商量。
李爻想了想那画面……摇头:“心里有股燥气, 看什么都不顺眼, 只想睡觉。”
景平知道这时候不该缠他,妥协道:“好吧,睡醒再吃。”他扶李爻躺下, 暗暗记下对方毒发的间隔时间——缩短了。
他扯起被子盖在对方腰腹间:“睡吧。”
李爻乏困, 合眼片刻就睡着了。
但他睡觉很轻,白天军营里不可能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李爻朦胧听见军帐外有巡营士兵脚步声过,动了动右手, 觉得知觉恢复了。
他还是迷迷糊糊懒得动。
忽然门口有人音量极小地叫了一声“报——”。
景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过去小声跟对方交流。
他言罢转头, 见李爻醒了,到对方榻前道:“搁古有来使送信,马上要交还城池了, 我去看看他们何意, 你睡吧。”跟着, 他借着给李爻扯被子, 用自己身形挡住门边传令官的视线, 在李爻额头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