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徒儿总想弑师(109)
太阴嗤了一声,不屑一顾,专心数钱。
天一点点亮了,晨光穿透高高的穹顶,大殿里即使在冬日照耀下,还是那般昏暗。
铜钱的粉末被阴水慢慢从颜华池眉心骨里吸出来,然后吞吃殆尽。
致昏的蜡烛早就熄灭,一夜过去,足够颜华池缓过来了。
可颜华池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牛驼山,许祎刚刚推门进来,便看到沈长清一膝跪地倒在案边。
沈长清眉头紧蹙,唇角染血。
——是谁……动了他的主魂……
——颜华池……
沈长清艰难站起来,头痛欲裂。
李管家准备的换洗衣服里,被阿山悄悄藏了四枚铜钱。
铜钱上面附着沈长清的一缕主魂。
在第一枚铜钱碎裂之时,他藏在怀里的菩提碎了一颗。
在四枚铜钱都崩碎之时,七颗菩提骤然炸裂,堙灭成粉。
至此,只余二十六颗。
他抬眸,冷冷看了许祎一眼,“出去……”
许祎要上前扶他,他忽而大怒,“出去!”
许祎被震得一点违逆心思都不敢有,退出去,关好门。
沈长清颤抖着指尖,只不过是轻轻一划这样的动作,于此刻的他而言却好像无比困难。
下一瞬,鬼门大开,他消失无踪。
空中滴落的血,在地板上砸开了又一朵花。
散落其侧的青白粉末,像极了衬托血花的叶。
许祎急得在门口转圈,时不时戳着手腕上的“胎记”。
毫无反应,而屋内也再没动静。
好像一瞬间,所有人全都失联!
而他只能干瞪眼!
……
这是阿山复明之后,第一次踏入颜华池的鬼门。
里面是极凶的气息错不了,但……没有丝毫暴戾的情绪在里面。
甚至,这扇门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
白鸽也很震惊,它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纯粹的门后世界。
“这不可能!”阿山惊呼,“他怎么成的极凶?!”
极凶,非大绝望者不可成。
但颜华池的门后,是空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探知到颜华池门后的辛秘,连颜华池自己都不曾看过。
他没有踏入过他的门,他怕在门里看见沈长清。
可沈长清又怎么会愿意留在他门里。
“咕,小主人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话音未落,白鸽忽然急促地叫了好几声,似乎连人话都忘记怎么说,“咕咕!咕!咕咕咕咕!”
阿山顺着白鸽的翅膀尖看过去,登时满头冷汗。
颜华池的门,怎么朝里面开了?!
哪有朝着里面开的?!
诡异!太诡异了!
阿山警惕地盯着打开的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咕!”白鸽眼尖,看见有什么黑色的小颗粒飘进来了!
来不及了,黑点一落地便立刻扎根,尖锐的荆棘拔地而起,向四面八方一瞬间铺展开来,霎时整个门后都是荆棘!
这荆棘连鬼魂都能刺伤,阿山立刻腾空而起,而那些荆棘还在向上蔓延,大有填满整个空间的趋势!
“完了……”阿山小脸煞白,“小主人出大问题了……我要怎么跟主人交代……”
“咕!快往上飞!先顾着你自己吧!”
第65章 他还想打我不成?
无济于事, 荆棘蔓延地很快,似乎要把这门后的世界侵蚀殆尽,填得满满当当才肯作罢。
尖刺已经缠绕上阿山的脚踝, 疯狂吸取着他体内的阴气, 阿山面色苍白, 躬下身子, 将白鸽紧紧护在怀里。
疼痛扩散到小腿,却并非不能忍受。
然后顺着膝弯向上, 再向上!
阿山闭上眼睛, 他的睫毛剧烈颤抖。
他已经放弃抵抗, 那些荆棘却慢慢软了。
尖刺退化,阴水努力从门缝里挤进来, 与那些荆棘纠缠。
于是阿山再睁眼, 看到的就是正下方一小块地上铺着的墨绿藤蔓。
藤蔓上有青碧的叶, 有白色的小花。
藤蔓慢慢编织出一个人影, 那人盘腿而坐,头顶聚满了白色的小花, 十指蜷曲双臂向前, 像是在与谁十指相扣。
那人身下的地上一层层小白花将他环绕。
阴水绕着小白花画了一个圈, 像在守护。
阴水之外, 荆棘遮挡间, 藏着一口扭曲怪异的井。
井口很深, 往里面望去,一个长发的女人蜷在井底,她的身体曲折, 脖颈折断,多处骨裂塌陷。
阿山不知道井里的女人代表了谁, 他从满是荆棘的空中小心落下,藤蔓在他身周,帮他扫开挡路的荆棘。
荆棘的刺划伤了藤蔓,墨绿的汁液溢出来,滴进黑水。
颓然疲累的黑水因为这一点汁液,仿佛瞬间恢复了生命力,重新振作起来,慢慢向荆棘的方向扩散。
白鸽从阿山怀里探出头,叹息,“咕,想不到小主人心底竟有三方执念纠缠。”
“哪三方?”阿山知道白鸽能闻出来。
“咕,荆棘不知道,只知道很臭很臭,还有点辣”,白鸽嫌弃地用翅膀扇了扇风。
“藤蔓是他自己,他与荆棘是对立的。”
“黑水是……”白鸽还没说完,便被阿山打断。
“黑水代表主人”,阿山默默盯着那滩软绵绵的玩意儿,“是小主人心里的主人。”
“咕,我心里的主人是碧蓝的天”,白鸽摇头晃脑道,“你心里的主人是神龛上的仙。”
“怎么到了小主人心里,主人就变成了这般柔柔弱弱需要保护的样子?”
“那不重要”,阿山翻了个白眼,“无论他怎么想主人,事实是主人在帮他抵抗荆棘,帮他拔除尖刺的伤害,做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