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年三月没有下桃花雪,只是降了几场贵如油的春雨,中原大地开始显露出万物生机勃发的景象。
温记分店的菜地也在春雨的滋润下长势喜人,辣椒开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怯生生的很可爱。
光看辣椒花如此淡雅的小清新模样,真难想象它以后结的果子是那么的刺激霸道,简直是反差萌。
豇豆秧子的嫩须已经紧紧地缠绕上竹竿架子,铆足了劲往上爬。
温仲夏蹲在架子旁边,前儿下大雨有根竹竿被冲散了架,得用绳子继续加固,小黄乖乖蹲在一旁吐着舌头看着。
闪电个头大更威猛,留在本店帮嫂子她们看家,小黄则跟到分店来。
养了这几个月,小黄的个头也窜了不少,都可以叫大黄了。
不过性子还是没有变,一看到不熟的人,一定吠的贼响亮。
譬如现在。
小黄一下子窜起身,冲门口的方向,“汪汪汪……”
“温掌柜,好自在啊。”
温仲夏扭头看过去,露出笑脸,“冯衙内,来吃饭啊。”
又冲狗子喊了一声:“小黄,蹲下。”
小黄乖乖照做。
她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笑着迎了过去,同时挥手让陪同冯信进来的杨金花回大堂,这里不用她招待。
春雨刚停,倒春寒还没走远,气温不算高,可是冯信已经把厚衣服丢掉,就穿着一身薄薄的茶色长衫,腰间还插着形影不离的折扇,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冯信信步走到菜地旁边,扫视了一圈,啧啧称赞:“温掌柜,你说你会炒菜便罢了,连种菜也擅长,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也给其他人留条活路吧。”
“随便种些自家吃,我也是摸索着种,其实种坏了好些,都被挖掉了,你是没瞧见而已。”温仲夏眼眸弯弯。
“温掌柜,你又谦虚了。”
冯信绕有兴致地看着郁郁葱葱的菜地,随手指了一样,“这是香葱吧,长得真好,看着就好吃。”
温仲夏忍笑,“衙内,那是韭菜。”
“啊?”
冯信大惊,弯腰凑近仔细看了看,还真是韭菜。不能怪他认错,这俩长得也太像了。
他不信邪地又指了一处,语气十分坚定:“那是菠菜对不对,还没完全长大的菠菜。”
温仲夏又摇头,“那是还没长大的小白菜。”
冯信:……
“惭愧惭愧,以前有人骂我是个五谷不分的败家子,当时我还不认,如今看来原来是大实话。”
冯信实属不好意思再认下去了,说多错多。
温仲夏笑容加深,冯大衙内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冯信这回来自然不是专门看她菜地的,是有事相谈。
温仲夏请他到二楼雅间坐坐,自己去洗手,顺便换掉沾染了泥土的外衫。
等二人在雅间坐齐,冯信先吃了半块三角奶油蛋糕,又再次夸赞了一番温记如今的名气越来越大,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
温仲夏浅笑道:“冯衙内,你今儿来不会就是为了夸我吧。”
冯信放下叉子,朗声一笑,“温掌柜快人快语,咱们也是老相识了,我就直话直说,我这次来是想请你给我的婚宴做奶油蛋糕。”
温仲夏诧异挑眉,冯信竟然要成亲了,他不是年前还为了逃离父母野蛮催婚,在一众朋友家里四处躲藏吗?
这是妥协了,还是遇着真爱了?
“冯衙内喜结良缘,恭喜恭喜啊。”
不管怎样,先送出祝福准没错。
冯信笑着受了,随后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红丝绒蛋糕
“成亲是喜事, 冯衙内为何叹气?”
温仲夏执起茶壶,给冯信的杯子里又添了一杯末茶奶绿。
冯信习惯性转动手里的折扇,“以前我常说这辈子以自由自在, 云游天下为人生之愿,如今成了一句空话, 难以实现咯,想来觉得可叹。”
“怎么会呢, 就算成了家, 也可以继续出游啊, 到时和你的夫人一路游山玩水,甜甜蜜蜜,岂不更有趣。”
“要是如此简单, 那我还用得着离家出走,早成亲了, 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冯信喝了口温热的末茶奶绿, 又道:“在外云游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多的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日子,很多时候就算有钱也派不上用场。”
温仲夏颔首, 这是实话,古代交通不便,城与城,镇与镇之间要是隔得远,中间可能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宿在野外, 故而常年在外行走的多是男人,最好还得结伴。
冯信继续道:“我喜欢四处云游, 我不怕吃苦,乐在其中,但我不能让人家小娘子跟着我一起吃苦啊,做人那不地道,更何况她自小养尊处优的身份,也不可能跟着到处跑。”
他也不可能把妻子丢在家里,自己一走几个月,一成亲,必定告别了以前在外逍遥的日子。
温仲夏好奇了,她还不知道迎娶的是哪家贵女。
“是六王爷的女儿荣秀县主。”
温仲夏闻言立马再次拱手祝贺:“那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啊,恭喜。”
果然是高官和皇族的结合,这门亲事一结,两家就成了利益共同体。
“温掌柜,你我老熟人,就不用说这种客套话吧,这桩婚事是我高攀。”
“冯衙内不必自谦嘛,令尊是当朝枢密院事,深得官家器重,你又一表人才,风度……”
“打住打住,”冯信伸手往下压了压,撇撇嘴道,“温掌柜,我知道你们做买卖的人嘴皮子都很溜,见谁都夸,但这种恭维的话我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你就不用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