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巡游的百姓来自东京城的四面八方, 温记百味的名头借此大大传播了一下, 此后不断有城东、城北、城西的客人上门。巡游那日没吃够,他们是念念不忘啊。
温记如今两家店都在城南,名气扩大后, 也有利于以后去其他区域开分店,此是后话。
“真是吓着我了,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呢?那个什么衙内没再来骚扰你吧。”
徐袖得知前天迎煮巡游发生的事后, 后怕不已。
她嗔怪道:“要不是黄妞不小心说漏了嘴,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嫂子,我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嘛,又没出什么事, 那日县主在场,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温仲夏手里正剥着蚕豆,这几日新鲜的蚕豆大量上市,嫩生生的蚕豆不管是炒着吃,还是煮汤,又或者做成零嘴, 都是极美味的。
徐袖看小姑子还能笑眯眯地剥蚕豆,好似没事人一样, 叹了口气。
或许在外人眼里如今的温仲夏是个精明能干的商人,可是在自己眼里,她永远是个需要操心的小妹妹。
她正是花朵一般的年龄,又长得一副好相貌,徐袖时常担心她在外面做买卖遇上登徒浪子,会吃亏。
如今果不其然应验了,万幸事情化解了过去,可她还是不放心。
“万一他再来纠缠怎么办,县主也不是天天都会去温记吃饭。”
徐袖想起自己出嫁前遇到的恶霸,也是仗着家世在镇上欺男霸女,这种人就算表面低头,也是虚的,回头只要找到机会可能就会卷土重来。
一个小镇上的恶霸尚且如此,更何况章连虎这种高官家的衙内。
成七娘气冲冲地在店内走来走去,“早知那日我就该过去,我这暴脾气,谁要敢对掌柜的不敬,我定要暴打他一顿。”
温仲夏笑了,拉着七娘坐下,“真的没事,现在西大街谁不知道县主是我们温记的常客啊,她与我十分投缘,我想姓张的应当没那个胆量明知再犯。”
七娘道:“幸好有县主,她可真是个好人。”
徐袖心里头还是不安,看着她:“要我说,你赶紧找个夫婿,嫁了人,像张连虎这种人也就不敢对你动歪脑筋了。”
“说得有理,杭博士就很好,只要你点头。”七娘笑着附和。
徐袖也正是此意,“以前我在老家也遇到过这类恶霸,后来我嫁给你哥哥很快就没人骚扰了。”
温仲夏把剥好的蚕豆丢到碗里,已经有了大半碗。
“嫂子,这和嫁不嫁人没关系,那种人要是真作恶,才不会管是不是有夫之妇,你们不知道,有种恶霸专爱骚扰人,妻的。”
徐袖和七娘闻言瞪大眼,人,妻?还有这种癖好的人?
两人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地追问。
温仲夏细细和她们讲了讲。
“咦,竟还有这种卑鄙无耻的人!”
两人奇怪地看向温仲夏,你这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似乎懂的太多了吧。
温仲夏尴尬地清咳一声,赶紧找了个说辞:“咳我也是听客人们讲的,他们年纪大,见得多,我才晓得原来还有这种人。”
七娘捡起篮子里的蚕豆,边剥边闲聊:“说的也对,以前和我爹一起摆摊卖饼时,还听说有男人就喜欢寡妇,整个村子里的寡妇都被他勾搭了个遍,这种癖好谁能想得通。”
她哼了一声:“就像有些男人明明家里有婆娘,还非得出去嫖一样,这些男人的脑袋里没别的,尽想着裤、裆子那点事儿,不犯贱不舒坦。”
温仲夏心想,七娘定是想起之前那个花心的前相好了。
不过她应当不会再那么伤心了,因为那个太学生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太学网开一面放他一马,没多久他又去勾栏鬼混,被人逮到,直接上报给了监丞。
加之他此前几次私试成绩一塌糊涂,监丞终于忍无可忍,直接辞退,将其打回原籍。
成七娘得知这个消息的那日,立马跑去买了挂鞭炮来放,真是狠狠出了口恶气。
徐袖笑着摇头,这话题七拐八拐,又被小姑子拐到天边去了。
她也不是非劝她嫁人,只是希望有个人能护着她。
“既然没什么别的好法子,咱们惹不起但躲得起,夏儿这几日就在本店待着,分店那头要是有事我去帮忙看着。”徐袖道。
温仲夏点点头,“行,我听嫂子的。”
蚕豆剥好了,留一些用来做蚕豆蛋花汤。蚕豆嫩绿,嫩黄色蛋花呈絮状,绿黄相交,清清淡淡,味道极其鲜美。
温仲夏问过菜农才知道,这蚕豆虽然是从西域传来的蔬菜,但在东京大规模种开还没几个年头,大多数百姓就是煮一煮,撒点盐巴就这么吃,没有什么特别的吃法。
温仲夏不禁想起上辈子学的那篇经典文章里孔乙已吃茴香豆,小时候就特好奇文中的茴香豆到底是什么豆,长大后才知道原来就是蚕豆。
江南一些地区的百姓喜欢用桂皮、酱油等来煮蚕豆,就是所谓的茴香豆。温仲夏照着做法如此煮了一些,煮到青绿的表皮皱起,味道果然不错。
蚕豆熟软而不烂,清香浓厚,颇为绵软,咸里透着鲜味,细细咀嚼还有丝丝回甘,真是绝佳的下酒小菜。
“好吃吗?”
杭曜尝了几口煮蚕豆,虽然没有配酒,但确实越嚼越香。
温仲夏就着这蚕豆和他分享了那则孔乙己的故事,听得杭曜连连感慨:“可悲、可叹、可怜。”
他是正儿八经从科举考上来的,虽然他考场相对顺利,但一路上也见过不少被科举考试折磨得近乎疯癫的读书人,心里一直颇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