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下的妃子、小公主等人听不清上面在说什么,只觉得放着眼前如此美妙的舞蹈不看,光顾着闲聊,真是暴殄天物。
“尤其是吃食,那是天南海北,五花八门,宫里的美食与之相比只是沧海一粟罢了。”长公主说得起劲。
赵圭不认同,“皇姐,我的典膳局可是汇聚了天下手艺最好的厨子,大江南北的美食随时便能享用,你确定外面的那些和他们能比?”
“陛下,您的御厨自然手艺过人,但他们长年累月窝在宫里,接触不到外面新鲜事物,可能翻来覆去做的就那几样。”
赵圭捋着胡子,若有所思。
长公主继续直言不讳:“宫外就不一样了,随时随地都有新花样,譬如这回我带来的七夕巧果,典膳局就没做过这个样式的吧。”
皇后已经尝过了,笑道:“确实没有。”
她捻起一枚巧果,赞不绝口:“软糯香甜,一点都不腻,花样尤其特别,瞧这个鹊桥样式的,真是栩栩如生。”
赵圭只当皇姐带来的是常见的巧果,并未过多注意,这会儿才仔细端详,果然比典膳局做的更漂亮。
尝了一个,赵圭微微点头,以表认可,不过话到嘴边却又变成:“味道再好也只是巧果,样式精美一些罢了,算不得新鲜。”
长公主早料到官家会这般说,马上道:“那陛下可吃过臭豆腐?”
帝后同时发问:“臭豆腐是何物?”
长公主颇为得意地一笑,看吧,果然没听过。
于是她便细细地将臭豆腐从外形到味道描述了一番,说得自己不禁有些馋了。
“闻着臭,吃着香,真有这种豆腐?”赵圭不大信。
“昌仁可不敢欺君,”长公主笑道,“这七夕巧果和臭豆腐都是出自一家唤作温记百味的食店,掌柜娘子厨艺了得,还大方地将做臭豆腐的卤水便宜卖出,如今东京已有数家在卖臭豆腐,买卖很红火。”
“除此之外,温记还有像泡椒鱼、麻辣香锅、奶油蛋糕、奶茶、锅盔……”长公主如数家珍,“奶油蛋糕连我这个不爱吃甜的人都喜欢,现在很多王公贵族过生辰办喜事都会去订一个大蛋糕,喜庆又好吃。”
赵圭有些惊讶道:“我才半年没有微服出宫,这宫城外变化如此之大么?”
随后又故作抱怨道:“皇姐,这么多好东西,你也不来同我分享分享。”
“今儿我不就带来了七夕巧果,”长公主道,“其他吃食陛下要是有兴趣,赶明儿我全部给您送来,您一定会大吃一惊。”
赵圭马上笑了起来,“只不过是几样民间吃食,快被你吹上天去了。”
皇后也跟着笑。
“送就不必了,我本就不重口腹之欲,”赵圭看着不远处成群的舞姬整齐划一地旋转,裙摆犹如绽放的花朵,慢悠悠道,“不过我真得找天出宫转转,瞧瞧我的东京子民过的什么日子。”
长公主顺势接话:“到时我来领路,城里好吃好玩的我最清楚不过了。”
……
“七娘姐姐,你看树底下蹲着的那人,鬼鬼祟祟的,会不会是来找事的?”
这日早晨,李田田早早来了温记本店,照例把大堂的桌椅抹一遍,刚弄了一半,便发现有个穿褐色短打的男人扛着个布袋,在温记门口来回走了好几趟,探头探脑的,又不进来,瞧着不像好人。
成七娘瞅了一眼,袖子一搂,大跨步走到门口,直接冲那人喊话:“唉大兄弟,你找谁啊?”
男子闻言起身,拎起布袋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成七娘,咧开嘴角道:“您就是师娘吧,学生梁江,今儿是特地来拜访师娘的。”
男子五官端正,皮肤略黑,说完就拱手鞠了一躬。
成七娘唬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摆手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什么师娘。”
梁江挠挠后勃颈,小声嘀咕:“难道搞错了?”
随后又抬头问她:“敢问小娘子,这条街还有别家叫百味的食店吗?”
“没有,就我们一家温记百味。”李田田回他。
“那就是这里了,这家的掌柜娘子就是我师娘,我……”梁江露出憨厚的笑容。
成七娘再一次伸手止住他的话头,问:“你师父是谁?”
梁江道:“我的老师就是这太学的杭曜杭博士。”
成七娘和李田田顿了顿,随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片刻钟头后,温仲夏和梁江在大堂里面面相觑。
梁江这回仔细打量,小心求证:“请问您可是温掌柜?”
温仲夏点头道:“正是,客官找我有何贵干?”
梁江松了一口气,这回找对人了,再次弯腰鞠躬大声喊:“师娘,学生这厢有礼了。”
温仲夏睁大眼,忙虚扶了他一下,连声问:“客官使不得,这话从何说起?”
她在后厨正忙着,突然被成七娘拉到大堂见这人,上来就叫师娘,简直是一头雾水。
成七娘和李田田在一旁抿着嘴角,暗自忍笑。
“学生贸然登门拜访,实在唐突,望师娘见谅。”
梁江恭恭敬敬道:“学生家住祥符县,在县学读书,去年秋天杭博士来我们县学讲学……”
他一番说道后,温仲夏总算搞明白了,原来他是去年杭曜到祥符县出差交流时的学生。
这些地方上学业优异的学子,经学校推荐,可以申请入读太学。申请通过后需到太学参加“补试”,也就是入学考试,成绩达标便能正式录为太学生。
梁江这次便是来参加补试的,昨儿晚上刚到东京,今天一大早就来拜访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