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仲夏无奈一笑,冲她们道:“喝完汤赶紧做菜, 外面客人都来了。”
丫头们顿时笑成一团。
为了堵住她们的八卦之心,温仲夏招呼杭曜走出厨房, 去了堂屋。
杭曜边走边快速解释:“我不知道梁江昨晚就到了, 更不知道他会先来见你,师娘什么的真不是我说的。”
一到太学看到梁江已经到了,他分外惊喜,然而喜了还没一会儿, 听见梁江坦诚大清早去拜访了温掌柜,还闹了个误会,口口声声喊人家师娘,当时他就从惊喜变成了惊吓。
他担心温仲夏认为他在外面和学生口无遮拦,造谣二人之间的关系,有辱她的名节。
“你别生气, 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
温仲夏瞧他慌张的样子,抿着嘴角的笑意道:“我要是真生气, 还能给你梨汤喝?”
杭曜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堂屋,两人相对而坐。
杭曜喝了两口梨汤,赞道:“清甜润口,很好喝。”
“那个学生也给你送了雪花梨吧,要是喜欢,回去也可以这么做,很简单。”温仲夏三言两语说了一下做法。
“他给我送的雪花梨刚拿到斋房,就被我的那些同僚抢走一半,好歹被我留住一些。”杭曜无奈笑道。
“祖母这两天略有些咳嗽,我正想让她喝点梨汤,没想到你也做了。”
温仲夏问:“可是受了寒,咳得厉害吗?”
杭曜摇头,“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祖母不爱喝药,大夫提议用食疗的法子为妥。”
温仲夏略一沉思道:“那梨汤里可以再加一味川贝,有清热润肺,化痰止咳的功效。”
杭曜仔细记下她说的法子,点头道:“我放学回去便亲自给她熬。”
说完又提起梁江。
“这孩子在县学成绩数一数二,悟性高,肯用功,就是有时太过实心眼。”
“看出来了,和你挺像,青出于蓝。”
杭曜低头一笑,接着说:“梁江家贫,父母和兄长守着只几亩薄田和三四颗果树,往年这些梨子都要卖钱贴补家用,今年全部都被他带到东京来,这傻小子,早跟他说了什么都不用带。”
尽管在县学读书不用交束脩,但平时笔墨纸砚等等花销不低,梁江曾一度想退学,不给家里添负担,后来是县学的夫子和他一道劝他留下。
这孩子是读书的好苗子,如果丢掉书本,回家务农,实在可惜。
这次他来考太学,杭曜认为希望很大。考上后,朝廷有贴补,能给他家减轻一笔负担。
有了太学读书的资历,就算将来当不上官,回县做教书先生那是绰绰有余。
温仲夏早猜到梁江家里不富裕,这些雪花梨要是卖钱估计够他们家很长一段时日的嚼用,他却毫不吝惜地带来送人,甚至还给她这个尚未谋面的所谓“师娘”送了一大袋,从这点看,是个知恩感恩的人。
古代读书相当耗钱,贫苦农家能供出一个读书人,着实不易。
“我早上让他来我店里吃饭,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杭曜停住勺子说:“你不是给他包了几块肉饼嘛,他说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的吃食,中午和晚上吃那肉饼就够了。”
温仲夏哑口无言,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大小伙子,就那几块饼哪里够啊。
“你晚上带他过来,吃了他的栗子和雪梨,怎么说我也应当请他吃顿饭。”
“好,我拽都要把他拽来。”
杭曜两三口喝完梨汤,一滴不剩。
到了下午散学,杭曜果然领着梁江来了,他换掉了粗布短打,穿一身青色长袍,形象一改,显得文质彬彬。
成七娘语气夸张地调侃:“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穿,确实像个书生了。”
“什么叫像,他本来就是书生。”温仲夏笑道。
梁江再次羞赧地低了下头,他本不想来,早上的肉饼还剩两块,够晚上吃了,无奈师命难违啊。
肉饼放一晚上,明天早上不会坏吧。
梁江上前拱手,再次为弄错一事道歉。
“就一件小事被你搞得像犯了大错似的,”温仲夏招呼他们入座,笑吟吟道,“那事翻篇了,这顿是为你来东京接风的。”
梁江感激道:“温掌柜,你早上送我的肉饼已经是接风了,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饼,足够了。”
“哎呀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客随主便知不知道,让你坐就坐,请你吃饭还不乐意啊?”成七娘心直口快。
杭曜早习惯成七娘爽利的脾性,笑了笑便在一处空桌坐下。
梁江脸上一阵尴尬,心中直犯嘀咕,东京的小娘子真够泼辣的。
此时店内客人不少,大多都是太学生,梁江不好意思推来推去,只好赶紧坐在博士对面。
“这才对嘛。”成七娘乐呵呵道。
温记后厨的效率向来就高,没一会儿便置办出满满半张桌子的吃食。
红烧鱼、大肘子、辣子鸡丁以及卤菜拼盘等等,看得梁江目瞪口呆。
这辈子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
正好温仲夏端来最后一道番柿蛋汤,梁江见竟然还有菜,神色惶恐地站起身。
“温掌柜,这太多了,不行不行,我担不起。”
温仲夏放下汤,笑着说:“你就安心用吧,我这是食店,别的没有就是饭菜随便吃,不够再添。”
“够了够了,”梁江点头如捣蒜,“这么多已经吃不完了。”
杭曜开口:“坐下吧,别打扰旁人吃饭。”
周围有客人好奇地往这边打量,梁江看了一眼,这才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