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仲夏后厨还有事做,又怕她坐这儿梁江更拘谨,便让他们师徒自个儿先吃。
梁江很想装镇定,可是眼前的每一道美食都在散发着浓香,勾得他频频咽口水。
以前便听杭博士说温记掌柜手艺顶顶好,今儿从那肉饼再到这桌菜肴,可算是见识到了。
“光看味道是不会到嘴里的。”杭曜知道梁江不动筷,是在等自己先吃,便夹了一块鸡肉,抬抬下巴示意他也开动。
“博士,那我就不客气了。”梁江咧开露出一口大白牙。
嗬,比想象中还要好吃。
辣子鸡丁外酥里嫩,干红辣椒的辣和花椒的麻完全渗入到鸡肉中,但细品又透着一股鲜香,极其开胃。
酱红色的肘子半躺在红亮的汤汁中,肘子皮表面有些皱巴巴,泛着一层油亮的光泽,看着就格外诱人。
梁江原想夹一小块尝尝,谁知肘子炖得太软烂,一下扯下大半张肉皮。
天爷,要是搁家里,这块肉皮得全家人分。
肘子皮颤颤巍巍的,口感糯叽叽,嚼两下便顺着喉咙滑下去,肥美而不腻,嫩极了。
肘子肉相对紧实一些,但也足够酥烂,香味醇厚,在汤汁里滚一圈,肉烂汁浓,瘦而不柴,太下饭了。
温仲夏忙完一阵,想说过来和杭曜他们聊聊天,一来就见这对师生已放下筷子,可菜还剩下一半,唯有那道番柿蛋汤见了底。
“这就吃好了?”她笑问。
“温掌柜,这些菜太好吃了,尤其是那道大肘子,我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梁江很实诚地拍了拍略显浑圆的肚子。
这辈子头一回吃这么满足。
杭曜用拳头抵着唇边,干咳一声,提醒他:“仪态,仪态。”
梁江立马挺胸收腹。
温仲夏忍俊不禁,“好了,这里不是讲堂,不用拘着。”
梁江扬起唇角,肚子又稍稍泄了点劲。
“酱烧肘子是七娘做的,炖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梁江暗暗惊讶,没想到那个泼辣的小娘子有这么一手好厨艺。
温仲夏把这些没吃完的菜通通打包给梁江,他大喜过望,直感慨温掌柜真是个大好人。
“现在天热,晚上拿回去最好放在凉水里镇着,要不然容易馊了,顶多明天再吃一餐,不可久放。”温仲夏再三叮嘱。
梁江抱着食盒傻乐,“掌柜的,我晓得,明儿我就把食盒和碗碟洗干净还回来。”
温仲夏又递给杭曜一个食盒。
“怎么我也有份?”杭曜讶异。
温仲夏莞尔一笑,“这里面是加了川贝的梨汤,还是热乎的,拿回去给你祖母喝吧。”
杭曜先是一怔,随后心中激起一阵暖流,定定地望着她,眼底的情愫几乎要溢出来。
温仲夏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我是想等你回去开始熬,肯定要弄得很晚,老人家睡得早,等不了那么久,你带现成的汤回去,到家她就能喝上,说不定晚上就能好睡些。”
杭曜双手接过食盒,柔声道:“我替祖母谢谢你。”
出了温记店门,梁江到底是没忍住问出心里话:“博士,温掌柜几时才能成为我正式师娘啊?”
他不管不顾地说:“别看我岁数不大,又是小地方来的,但我明白一个道理,男人对心上人得主动,不能含糊不清,要不然就是耽误了人家姑娘。”
杭曜好笑道:“怎么,你经验很丰富?”
梁江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我就是在我们村里见过一些,瞎说的。”
他还没有遇上中意的小娘子咧。
杭曜回头瞧了眼温记,微微叹气,他早就把一颗心赤裸裸地袒露出来,里面都是她。
什么师娘师公的,从来不是由他决定,而是看她。
不过,看了眼手里的食盒,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他不急。
方便面
俗话说“过了七月节, 夜寒白里热”,果不其然,中元节前后下了两场雨, 入夜凉爽了不少,再不会闷热得中途醒来, 巴巴睁眼到天亮。
之前酷暑时,哪里都懒得去, 这稍一凉快, 马上就有人蠢蠢欲动起来。
温仲夏笑问:“两位客官,这回又打算去何处游览?”
冯信和两位好友来温记吃饭,他们以前常一同出游,不过冯信如今身担官职, 又有家室,无法再随便参与说走就走的旅行, 只好陪他们吃顿临行宴。
其中一位客人语气激昂:“这回我俩要去北边走走, 听说边塞草原广阔无垠,羊肥马壮,早就想去见识一下了。”
“兄弟帮我多看几眼,要是碰上能题诗留念的地方, 把我名字也写上,就当我也去了一趟。”冯信长吁短叹,羡慕极了。
旁边另外一位安慰他:“冯兄莫沮丧,来日方长,以后定有机会。”
冯信苦笑连连,一入官场深似海, 公务繁忙不说,还要勾心斗角, 不到一年他感觉自己都老了十岁。
这话还不好对旁人说,说了人家会嫌你矫情,多少读书人挤破脑袋想当官还当不上咧。
“边塞风景美啊,不过路上可就辛苦了。”温仲夏道。
客人点点头,“其他艰辛点倒没什么,唯独在吃上确实难挨些,越往北走越荒凉,和下江南不能比,走时我们都准备多多带干粮。”
他冲温仲夏道:“温掌柜,你们店里的酥饼、白馍,还有什么肉干、肉脯,多做些我们统统要了。”
“自然没问题,”温仲夏眉开眼笑,“客官几时要,要多少尽管吩咐便是。”
冯信也帮好友出主意:“这些东西再好吃也放不久,棋子面①多带些,万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至于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