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那一脚是他活该,差点就扑到你身上了,我倒不怕这个,我是担心他们人多,真要强来,我们俩也打不过。”
温仲夏回头看了眼酒楼,“走吧,这八仙楼以后不要再来了。”
回到温记,徐袖得知事情经过后,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合手拜了拜,“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随后又很自责道:“都怪我,今儿我就该陪你一块去。”
温仲夏道:“嫂子你去了有什么用,能打得过他?”
“至少人多气势足啊,三个人喊救命,总比两个人喊声音大吧。”
温记众人本来因为这事又气愤又后怕,听到徐袖这么说,不禁纷纷乐出声。
想想还挺有几分道理。
徐袖强调,“下回咱们去看铺面,一定要多带些人,还要带好防身武器,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这一点确实是温仲夏考虑不周,她以为马行街离皇宫那么近,治安不错,而且胡掌柜瞧着也是面善的人,故而没有戒心,哪想到房东居然是个大雷。
关于房东是衙内这件事,章伯也赶过来解释了。
他有查到八仙楼真正的东家是位官员,但这种事在东京很寻常,连那樊楼也有一些官方背景,只是他不知道那官员的儿子曾对温仲夏有过觊觎之心。
章伯为此深感歉意,都是他没有事先说清楚之过。
他手上还有别的楼,并表态之后会全程陪同温仲夏,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双方另约了个时间去看。
不过徐袖仍有担忧,“以后真要在那边开酒楼,岂不是和那姓张的离得更近。”
“难不成他还敢上我们酒楼骚扰我?真有那天,我不找长公主,直接去敲登闻鼓①告御状,谁怕谁。”
温仲夏说得出,做得到。
杭曜傍晚散学,到了温记才从徐袖口中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此时温仲夏正在厨房里炸萝卜豆腐丸子。
最近天气变冷,好多蔬菜渐渐退出菜场,却是萝卜大批量上市的好时候。
水当当的大白萝卜,生吃脆爽多汁,独特的辛辣味起初很冲,但多吃几口很令人上头。
温记买了不老少,用来炖汤、腌泡菜就去了大半。
温仲夏又打起了炸丸子的主意,萝卜剁细碎,先用盐腌去水分,嫩豆腐抓得烂烂的,再打几颗笨鸡蛋进去搅拌。
连面粉都不用加,虎口一攥便挤出一个圆滚滚的丸子。
丢到热油锅里,炸得吱吱作响,浑身起小气泡,没一会儿便炸得金灿灿。
要想更脆一点,就复炸一次。
“真香!”
温仲夏忍不住丢了一颗到嘴里,咬开后里面热气腾腾,烫得她张嘴哈气。
刚出锅的丸子外层格外酥脆,内里格外暄软。
萝卜炸过后,没有那股子辣味,脆生生的清甜多汁。加了豆腐沫儿后,口感极其柔嫩,满口油香,比肉还好吃。
“这一锅炸好了。”
温仲夏用笊篱捞出炸丸子,控了控油,倒到竹篓里。
一扭头,瞧见杭曜站在几步之外。
“你来了,”温仲夏扬唇一笑,指着竹篓道,“今儿吃炸丸子可好,新鲜的萝卜和豆腐做的。”
杭曜点点头。
“掌柜的,你去招待杭博士吧,剩下的丸子我来炸。”成七娘接过温仲夏的笊篱,笑着推她出去。
温仲夏解开围裙,麻利地捡了一盘炸丸子,又道:“炸丸子不够吃吧,再来碗阳春面好不好?”
杭曜温声道:“听你的。”
阳春面
阳春面, 汤清面白,又无浇头,看起来平平无奇, 其实做法有不少讲究的。
其他的面条通常用猪骨和鸡架吊出来的高汤即可,阳春面则还需要用到虾籽。晒干的虾籽在这个时代就是纯天然的提鲜剂, 简直是灵魂一笔。
汤底的酱油要用熟酱油,再挖一勺洁白细腻的猪油, 麻油必不可少, 蒜泥、胡椒粉等都来上一点。
细长的面条烫熟后, 码在碗里,浇上滚烫的高汤,撒一把葱花, 简简单单,却喷香诱人。
面条韧糯爽滑, 软而不烂, 汤清而味鲜,猪油香、虾籽鲜,油而不腻。
一口面条,一勺汤, 美妙尽在不言中。
温仲夏教杭曜,“把这个炸丸子放到汤里浸一浸更好吃。”
杭曜照做,炸过的萝卜丸子里面有许多小孔,吸满了汤汁,吃起来有一种既酥脆又湿润的奇异口感。
温仲夏看他吃得那般香,心里欢喜, 问他:“你知道这面为何叫阳春面吗?”
杭曜摇头,他以前都没吃过阳春面。
温仲夏眉眼一弯, 缓缓道来:“阳春面是江南吃食,那边有个说法叫八月暖,九月温,十月还有小阳春,正好这面通常卖十文钱一碗,便应景取了个名字叫阳春面。
其实最开始老百姓管它叫光面来着,光秃秃的啥也没有,不过买卖人不爱听到光字,阳春面听着就吉利多了。”①
尽管东京冷嗖嗖的十月,和阳春半点扯不上边,但也不耽误她来卖,就当是对春天的憧憬吧。
“你很喜欢江南?”
她每次一提到江南美食,总能滔滔不绝。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②,谁会不爱江南呢?”温仲夏莞尔。
不知道上辈子的故乡在这里是个什么样子。
“我十五岁时随父亲去过一趟杭州,那里风景极美,以后你什么想去的话,我给你当咨客。”
杭曜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满是柔软。
温仲夏笑吟吟道:“好啊,到时我把温记开到西湖边上,你来当我第一批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