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了拯救父兄的命运,她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只给一个人送,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效。那还不如多送几人,就多有一些成功的机会。
温仲夏看了眼砂锅,招呼道:“大人吃鱼啊,已经炖透了。”
杭起远挽着袖子去夹鱼块。
砂锅鱼外层鱼皮焦脆,但被汤汁炖软后,软韧鲜美。
里面的鱼肉极其嫩白,已经炖成了蒜瓣状,鱼刺不多,很嫩。
鱼汤里放了剁椒酱,鲜美中不失辣味。
底下铺了一层白菜叶,白菜炖得越烂越好吃,本身清甜的滋味和鱼汤的鲜美融在一起,极其下饭。
当然,最好吃的还是里面的粉皮。
又宽又长的粉皮滑不溜秋,用筷子极其不好夹,最好将碗凑到砂锅边上,直接捞到碗里去。
冯坞便不客气地捞了一大坨,粉皮又软又韧,口感极糯,尤其是挂满了鲜美的汤汁一起送到口中,呲溜就滑下喉咙。
一个字形容,绝!
“这个粉皮煮透了,比鱼肉还好吃。”冯坞赞不绝口。
堂堂两位当朝大官就对着这砂锅鱼一个劲捞里面的粉皮,生怕被对方捞完了。
温仲夏抿唇一笑,幸好她早有准备,又多备了一份粉皮在旁边,等他们捞得差不多时,再将粉皮放进去继续煮。
同时又在底下的炉子里添了几个小块的木炭,保证炭火不灭。
杭起远吃下碗中最后一块粉皮,端起酒杯和冯坞碰了一杯。
两人吃了半程,浑身都起了暖意。
此时屋外天色已经黑透,因屋里角落里放了炭火,窗户没有关死,用木杆撑起了小半边。
冬日的小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反倒能解一解他们身上的燥意。
杭起远望向温仲夏,“既然咱们把话说开了,那我也就直话直说,你和你父亲的联系除了这本《宾州纪胜》,可还有其他消息?”
温仲夏摇头。
“他没有表露过想要回京的念头?”
温仲夏淡声道:“大人,两地相距千里,通信艰难,就这本书能送到民女手里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至于父亲想不想回来,民女认为这本书就是最好的证明。”
温旬要是没有那个想法,大可不必费心思记录什么民情,正是因为他还有为朝廷办事的心,这本书才能问世。
冯坞似笑非笑道:“没想到杭大人也会如此关心这件事,您身为开封府尹,莫不是觉得温旬罪不至此?”
“老夫可没说过这话。”
那是官家下的命令,现在谁改当初是错。
杭起远道:“温大人好歹和咱们曾经同朝为官,关心一下他的近况,人之常情而已,难道冯大人今儿来就真的只是为了吃口罐焖牛肉?”
他的一句反问,成功噎住了冯坞。
冯坞无奈笑道:“开封府尹断案如神,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想了想,“仔细算来,他被贬岭南至今快三年了,日子是够久了。”
好些个比他贬谪时间短的人都已经回来做官。
其实温旬这件罪案说大事大,说小也可以很小,端不过是看上头的一句话。
温仲夏面露喜色,“您这意思是,家父的事情有转机?”
“杭大人觉得呢?”冯坞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对面。
杭起远慢悠悠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官家多次让我们举荐贤才,这倒是个契机。”
温仲夏闻言立即起身拜伏,“要是能得两位大人相助,让民女和父兄早日团聚,民女感激不尽。”
“温掌柜不必如此。”杭起远忙起身虚扶她起身。
“圣意难测,八字还没一撇呢。”
温仲夏道:“不论结果如何,民女都要感谢两位大人的相助。”
杭起远望着她,他对这件事上心,可以算是公私参半。
为公,温旬确实好官,不该被埋没在蛮荒之地。
为私,则是为了他那没出息的儿子。
杭曜在这件事上太轴了,他可不想眼看着自己儿子真去跟温仲夏做买卖。
只有温旬起复,他们俩的事才好谈。
他真是操碎了一颗老父亲的心。
冯坞也有他的算盘。
看在温仲夏这些日子精心照料县主的饮食上,念着她一份人情,更重要的是如果温旬回京,而且是在他的帮助下回京,以后兴许可以成为他在朝廷上的一份助力。
尽管官家说不喜官员结党派,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有多人的地方,必然会有各种各种的小团体,朝堂之上,利益复杂,更是如此。
就算温旬不和他一党,但看在相助的份上,至少不会是针尖对麦芒的敌人。
原本他对温旬这件事,还有些犹豫,担忧自己一个人出头,万一没摸准官家的脉,反倒为自己招来麻烦。
如今杭起远也掺和进这件事,两个人去做,假使不成功,还可以分担一下压力。
两个人挨骂,总比一个人挨骂好。
杭起远其实也有这个心思,两人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下一锅粉皮煮好后,也不抢了,你一半我一半。
这顿饭一直吃到辰初,温仲夏送二人出门。
望着他们马车远去的方向,她百感交集,事情总算有了些进展。
炸酱面
果然有人脉好办事, 伍长贵一出马,还真把广聚楼的租金砍下了足足一成。
“这个老伍头啊,都当上了东京行首, 挣那么多钱,还要我降租金, 贼得很。”
“这个人情,我可好好记着呢, 日后定要让他还个大的回来。”
严老爷话是这么说, 但脸上却带着调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