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只好转而帮他布菜。
赵圭指着饺子道:“冬至嘛,必须先吃个饺子。”
形状如月牙的大胖饺子一咬开酸香扑鼻,酸中带鲜,鲜中还有丝辣味。
酸菜口感脆爽,肉馅儿鲜嫩多汁,令人胃口大开。
羊蝎子锅子架在炉子上咕咕冒泡,肉质鲜嫩,随便一夹便脱了骨,软烂浓香,一丝膻味也没有。
锅边配了新鲜的牛肉、小腊肠、炸酥肉、白菜叶等几样配菜,边煮边往里添。
牛肉片切得极薄,烫一烫便熟了,裹着调好的麻酱,油香滑嫩。
细细的腊肠原来也能煮锅子,煮一会儿成了半透明色,格外软韧,一口下去油滋滋的,咸香味美。
温仲夏掀开帘子一角,观望着那一桌客人。
只见那仆人忙不停地为主子布菜,而那几个护卫坐是坐下了,但没有一个敢动筷子的,反而眼神警惕,巡逻四周。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微服私访
“客官, 这些菜吃得可还满意?”
温仲夏看准时机,再次登场。
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大多数只动了几口,饺子倒是吃了一半, 那盘小腊肠全给涮了,看来很合他的口味。
如果这位客人的身份真如自己猜想, 能吃这么多已经相当给面子了。
旁边那桌护卫则不同,几乎造了个精光。
赵圭抿了一口醇香奶茶, 满意颔首, “常听人说温记的东西好吃, 果然名不虚传,这一趟没白来。”
温仲夏从一个深闺千金骤然变成八面玲珑的食店女掌柜,看来不是什么性情大变, 是凭真本事做起来的。
温仲夏笑道:“过奖过奖,承蒙大家看得起, 让我能混口饭吃。”
赵圭叫来旁边的侍卫, 让他把没这桌没吃完的菜肴拿过去和兄弟们分了。
“都是老百姓辛苦种出来的粮食,不能浪费咯。”
侍卫恭敬道:“谢老爷赏菜。”
温仲夏瞧见他们脸上压抑不住的激动,只是可怜那个贴身伺候吃饭的仆人,一道来的, 他一口还没吃上呢。
“温掌柜若是不忙,可否坐下一叙?”赵圭问。
温仲夏等的就是这句话。
“后厨有那帮丫头们操持,我可以稍稍忙里偷个闲。”她欣然在对面坐下。
赵圭好奇问:“听说你们店里招的人没有一个男子,这是为何?”
温仲夏看了眼在席间奔波上菜的跑堂丫头,不急不缓道:“那个小丫头今年十二岁,只因过节时多吃了一块桌上的肉, 被继母打了一顿,发卖给人牙子, 在被我买下来前,她差点就进了妓馆。”
赵圭默默听着。
“我这里的所有姑娘都有相似的经历,世间女子最是可怜,其实她们聪明能干,实不该陷入泥沼,我只是尽可能拉她们一把,想让她们能好好活着。”
赵圭感慨万千,“原来你有这份心,实乃大善,天底下多少男子自愧不如。”
温仲夏却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想多做一些善事,为父亲积德积福。”
什么行善能积德,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她是不大信的,只是故意说给他听罢了。
赵圭果然追问:“怎么,令尊出了何事?”
好一个明知故问。
温仲夏叹了口气,神情幽幽道:“也没什么,只是家父一时行差踏错,为此付出巨大代价,如今一家人分隔两地,难以团圆……”
她突然止住话头,扬起笑容,“对不住,实不该说这些糟心事,扰了客人的雅兴。”
赵圭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无碍,其实我很能理解你,假使我的父母在外有难,我也会这么做的。
令尊有女如此,相信定能否极泰来。”
温仲夏心中一喜,拱手道:“承客官吉言。”
别光说,付诸行动啊。
两人聊了一会儿,赵圭又表现出对饮食行当颇感兴趣的样子,说什么自己外地过来,日后也想涉足这一行,询问温仲夏东京的米菜肉盐作价几何,寒冬涨幅大不大,以及官商环境如何,衙门会不会欺压商户,等等。
好家伙,这是到她这儿来做民生调研啊。
温仲夏只要是自己知道的,具体到陈米、新米,陈茶、新茶的不同价位,炭火比去年同期一斤多,涨了三文等,知无不言。
至于和官府的关系,她则谨慎回答:“衙门对咱们商户向来关照,给予了许多便商政策,鼓励老百姓做买卖,不然我一个小女子也开不起这偌大的食店。”
不管这是不是场面话,总之赵圭听了十分高兴。
温仲夏顺势继续道:“说来说去这一切还是因为我们有位好皇帝。”
她朝着半空拱了拱手,“官家勤政爱民,体察民隐,才造就如今天下四海承平的盛世景象。”
反正使劲夸就是了,没有人不爱赞美的。
立在一侧的内侍暗想,这个温小娘子能说会道,句句说到主子心坎里。
赵圭眉开眼笑,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又问一遍:“老百姓真那么想?”
“我骗客官作甚?”温仲夏指了指四周的客人,“要不是国泰民安,大家哪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吃饭过冬至,我们小商人又怎么能挣钱糊口,难道不该夸么?”
赵圭开怀大笑,“该,该夸,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怪道长公主不仅爱这里的吃食,对她这个人也交口称赞,嘴皮子真溜。
温仲夏的嘴角也止不住上扬,夸对了。
赵圭这次出宫乃临时起意,带的随从、侍卫不多,不好在外长待,又坐了一小会儿,便要起身告辞。
温仲夏见状连忙唤来金水,拿出准备好的几盒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