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在场的还有杭妍,温仲夏没提是因为杭起远是主审,需要避嫌,而且她年纪小,不想让她搅和进来。
“这件事是荣秀县主亲口所说,叮嘱我要一字不漏转述给两位大人,”冯信道,“当时还有县主的一位闺中密友在场,如果大人还不信,可以再找她问问。”
吴少卿看向张连虎,“这件事你如何解释?”
张连虎眼睛滴溜溜乱转,好一会儿才开腔:“我承认那时我猪油蒙了心,做了些糊涂事,但是我听县主的话,我很快就走了啊,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和现在这事有什么干系?”
“当然有干系。”
杭起远沉声道:“至少表明你确实长期纠缠温仲夏,但迟迟没得逞,之后便心生歹意,妄图绑架再行不轨,没料到被她的护卫兰姑反击,功亏一篑,是也不是?”
他将惊堂木拍得山响,厉声呵斥:“张连虎,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最好如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张连虎吓得心上猛颤,结结巴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没要绑架她……”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吴少卿步步逼问。
张连虎脱口而出:“报仇,我是为了报仇!”
公堂静了静。
门口的徐袖等人踮着脚朝里面张望,只能看见大家的背影,听到几声惊堂木的拍击,却听不大清楚人声,愁的连连叹气。
“冯衙内都来作证了,他的话就是县主的话,还不做数吗?”
杭曜心里也急,但是仍然安抚她们,“审案子有流程,咱们不能慌。”
杭起远微微眯了眯眼,又问:“你和她有什么仇?”
张连虎豁出去了,“上回我就是和这个女人晚上在汴河游船,遇到劫道的贼人,我怀疑那个贼人是她安排的。整件事都是她的阴谋。”
众人把目光转向温仲夏,她不慌不忙地回话:“大人,那件事民女已经配合过府衙调查,知道的东西全都说了,相信大人早有了解。
他现在重提此事,只是为了转移视线,好减轻他的罪责,望大人明鉴。”
“放屁!”张连虎扯着脖子叫嚷起来,“不是你设计的,为什么最后就你没事?
艄公也是你找的,地方是你选的,现在他和贼人一块不见了,这里面要是没猫腻,我就不信张。”
“等等……”冯信颇为好奇地插了一嘴,“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可是我听说那个贼人只是抢了些钱,似乎没有伤人吧,还把张衙内送到百姓家门口,大家都夸他盗亦有道啊。
张衙内又不缺钱,一个小毛贼而已,可至于如此记恨啊?”
“我呸!”张衙内想到那事就咬牙切齿,“狗屁盗亦有道,要是落到我手里,我定要将其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杭起远板着脸警告他:“本朝律例严禁私刑,犯了罪也应当交由国法处置。”
张连虎没回话,只是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温仲夏。
冯信啧啧摇头,“看来我的消息不够灵通,张衙内莫不是被贼人伤了身?难道是内伤,还是像市井传言的那般……被吓出了什么隐疾啊?”
说着说着他的视线还往张连虎的下半、身扫了两眼,故作遗憾的哎哟,“如果传言是真,那我倒是能理解张衙内的心情……”
“谁,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张连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压根没有那回事,我没伤,好得很!”
“我也是听说,自然是不信的,张衙内莫气,生气更伤身啊。”
冯信语气关切,可是上扬的嘴角几乎快压不住。
温仲夏抿了抿笑意,也就是冯衙内胆肥儿,敢把这件事当面怼到张连虎面前。
看到张连虎气得几欲吐血,却又证明不了自己身体没毛病,还真是解气。
杭起远出声打断了几人对张连虎隐疾的揣测,拉回案子本身。
“张连虎,你怀疑温仲夏指使贼人害了你,所以你谋划了这一切,预备在野外杀害她以泄愤,是不是?”
张连虎再次否认:“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把贼人交出来,仅此而已。”
这回轮到温仲夏反对,“大人,他用箭射杀了民女的马,要不是民女幸运,当时摔下马车就能摔个半残,他还将民女掳到不见人烟的山林中,现在轻飘飘说只是吓唬吓唬,大人您觉得说得通吗?”
她正色道:“民女有人证,有物证,也请他拿出相关证据来,否则民女不服。”
因为张连虎新的说辞,而双方又各执一词,杭起远便再次暂停堂审。
他和吴少卿需要对张连虎提出的情况做一些梳理和调查。
消息传到门口张望的人群中,徐袖等人又急又慌,“怎么又停了,难道这么多证据还判不了张连虎的罪?”
她甚至怀疑审案子的两位大人是不是打算包庇,毕竟对方可是高官之子,而她们只是小老百姓。
杭曜语重心长道:“嫂子,这桩案子是陛下命令彻查的,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蒙蔽天子的。”
他其实隐隐猜到,张连虎定是搬出夜里游船那件事来为自己开脱。
尽管张连虎没有任何证据,但只要他提出来,府衙就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可能性。
张渐那头,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好,只要案子没有下定论,他们就还有机会。
他都不知道儿子上次遭难原来还有这个隐情,于是他也紧急派人去重新调查那档子事。
而此时,回到厢房的温仲夏和兰姑同样在讨论。
兰姑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一拍手,下定决心道:“掌柜的,要不我去认了吧,就说那事是我一个人干的,我看不惯姓张的欺人太甚,才设计教训了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