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一琢磨,拍掌道:“对啊,如此一来,即便赦免了霜霜,张家也无话可说。”
妙极,妙极。
她喜眉笑眼,“陛下,还是您手段高明,我等愚人拍马也赶不及也。”
“少拍马屁,”赵圭道,“回去告诉温仲夏,这件事到此为止,莫要再和张家起冲突,下回可没这么好运了,还是专心做的她买卖吧。”
得知霜霜真的被官家赦免的好消息后,温记众人欢喜极了。
温仲夏当即便想给长公主叩谢大恩,被她扶着胳膊拦住了。
长公主道:“这件事也不单是帮你,我本就看不得可怜女人受苦,只可惜那条可恨的律例暂时改变不了,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正好杭妍也在场,又激动地掏出笔记下来。
这样的好事,肯定要写到她的故事里。
温仲夏和徐袖、兰姑一块去接霜霜出狱。
霜霜直到走出监牢的门,望着青天白日,仍然神情恍惚。
尽管她相信温掌柜真的会想法子救自己,但她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能出来。
上回温掌柜送的那些肉干吃食,她舍不得,才吃了一点点,她都做好了长期待在牢里的准备。
自由的滋味真好,外面迎面扑来的风,冷得刺骨,但似乎是香的,很干净。
深深吸进胸腔,吐出浊气,浑身舒坦。
照例跨过火盆之后,温仲夏挽着她的手,笑道:“霜霜,走,我们带你回家。”
径直回到温记后,面对温记众人的热情欢迎,霜霜受宠若惊。
大家一点儿不嫌她身上脏,拉着她的手便喊姐姐妹妹。
这里虽说和勾栏一样,都是女孩子为多,不过氛围完全不同。
温仲夏叮嘱丫头准备一桌好菜为霜霜接风,自己带着她回后院洗漱、收拾。
同时又请了个大夫,大夫诊治一番后,说她身上的皮肉伤不算很要紧,重要是她的身体内里亏虚了太久,接下来千万得仔细将养,不可过度劳累。
送走大夫,重新打扮一下,徐袖摸着她骨瘦如柴的小手,心疼道:“太瘦了,首先得多吃饭,长肉精神气就回来了。”
霜霜柔柔道:“以前在别院里,饭食是不缺的,只是我在那里总是吃不下东西。”
温仲夏笑道:“那必定是他们做的太难吃,咱们温记别的不说,好吃的东西可多着呢,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过上半年兴许你啊还得发愁怎么减重呢。”
众人乐了。
丫头们做了一桌子好菜。
“霜霜姐姐,不晓得你爱吃什么,我们就随便做了些。”
这还叫随便啊,鸡鸭鱼肉,饺子面条……
霜霜眼睛都看花了,咬唇道:“大家太客气了,我怎么好意思?”
温仲夏揽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笑道:“这是温记的惯例,新人来都是这么接风的。”
大伙儿纷纷点头。
霜霜这才安心。
霜霜除了半年前迎煮巡游那次在温记门口买了一包小饼干外,平日里再没吃过温记的东西。
她在的那家勾栏离这儿太远,进了张连虎的别院后又几乎不大出门。
那回买的小饼干真好吃,香香脆脆。她藏起来没被老鸨发现,每天吃几个,省着吃了大半月呢。
原来温记除了小饼干、肉脯、糖点,还有这么多美味。
酸菜鱼说是温记的特色菜,鱼片又嫩又白,抿一抿便化在嘴里,酸菜脆爽,鲜辣开胃。
梅菜扣肉入口即化,扣肉带着梅菜特有的干香,梅菜又吸饱了肉汁,干香柔韧,很是下饭……
大家怕她拘谨不好意思夹菜,时不时给她碗里添菜。
“霜霜姐,吃块羊排,我烤的,滋滋冒油,特别香。”
“唉烤羊排有点腻,霜霜姐姐现在最好吃点清淡的先垫垫胃,吃这个蒸蛋羹吧。”
霜霜的碗上冒着尖,满满当当,就没下去过。
她眼前一模糊,赶紧埋下头扒饭。
这日子像是做梦一般。
有情人
“你们是没瞧见啊, 那个张没种被打得哭天喊地,比杀猪叫得还惨,才打了十个板子就昏了过去, 不晓得是不是装的。”
杭妍在温记后院的石桌上,和一众丫头转述张连虎被打脊杖的情形, 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张没种是她起的诨号,那个畜生□□成要断子绝孙的, 还虐打女人, 活该没种。
其实杭妍并没亲眼看见开封府对张连虎行刑, 是杭起远的手下偷偷讲给她听的。
她也没见过杀猪,话本子里常这么写,她活学活用。
“不过你们别担心, 剩下十个板子第二天继续打,我老爹亲自监督, 一下没少, 抬出去时他都喊不出声了,满背都是血啊。”
大伙儿一听纷纷叫好,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我还打听到张没种那几个姬妾得了一笔钱,都被遣散了, 张中书不敢留着她们,以免又惹官家不高兴。”
杭妍笑嘻嘻道:“我爹说张家现在巴不得缩起尾巴做人,不敢再惹事端,所以霜霜姐姐目前不必担心被他们寻仇。”
兰姑笑道:“她现在不叫霜霜,改名字了。”
杭妍看向霜霜,惊讶问道:“姐姐改的什么名儿?”
“唤作朝旭, 是掌柜取的。”
她小时候就没个正经名字,霜霜是卖进勾栏后老鸨随便喊的。
朝旭这个名字她喜欢得紧, 寓意初升的旭日,总被这么叫着,未来都有了许多盼头。
“朝旭朝旭,”杭妍念了两遍,大声赞道,“好听啊,以后就叫朝旭姐姐了。”
朝旭苍白的脸上悄然浮现两团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