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曜略微思索,她想看,那就去,即便柳宗元的文集他早有了。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小生愿意一试。”
摊贩看他文质彬彬,便抽了本文集给他。
本也不抱希望,可没料到这位郎君拿到后,只上下看了一眼,随即便朗声念出,过程抑扬顿挫,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念完最后一个字,摊贩奋力拍掌叫好。
总算来了个有真才实学的,看来大宋读书人还有救。
旁边的那些读书人很是艳羡,还有人请教怎么能读的一字不错。
杭曜接过摊贩递过来的柳宗元文集,云淡风轻的回道:“没什么技巧,柳宗元的诗文我全都会背,熟了自然不会念错。”
轻飘飘一句,顿时让在场的其他读书人心口如同中了一箭。
温仲夏又是好笑,又有点小骄傲。
这位可是探花郎,他背不出来才奇怪咧。
杭曜回身,撞上温仲夏含笑明亮的眸子,她高高比起两个大拇指。
杭曜耳尖又是一烫。
两人挤出人群,杭曜将文集送给她,“我已有了。”
温仲夏便笑着收下。
两人东逛西逛了一会儿,找了间茶铺歇脚,顺便尝尝大相国寺的素食。
“嗯这个胜肉饼挺好吃的。”
里面的馅料用了冬笋、菇子,还有碾得细碎的松子和干核桃。
笋和菇清甜松嫩,松子、核桃酥脆,搭配绵软的饼子,滋味丰厚,醇香味美,难怪取这个名字。
杭曜吃了几口,如实点评:“味道还不错,不过我不甚理解为什么这样的素食名字要和肉比,它们分明是两种不同的美味。
还有那些素鸡素鸭,明明是素食,又要极力做成像肉食的味道,不嫌折腾嘛。”
“你说对了,”温仲夏勾起唇角,“要是不折腾,人一辈子多无聊啊,人类的很多新东西,其实都是折腾出来的。”
杭曜细细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说完心中又在骂自己,提什么素鸡素鸭,破坏气氛,关键的话一句没说。
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望着温仲夏,鼓起勇气开口:“夏……”
刚说了一个字,温仲夏忽然不停冲他使眼色。
杭曜一愣,“怎么了?”
温仲夏用眼神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伙计,压着嗓音说:“咱们在人家的茶铺喝茶,没点他们的点心,反而吃外带的,伙计不高兴了。”
杭曜扫了一眼,那伙计果然双手抱胸,皱着眉头,很不满的样子,像是要过来说道说道了。
他也小声道:“那怎么办?”
温仲夏拍拍手上的饼屑,故作淡然的掏出两碗茶的钱,放到茶碗边,冲杭曜飞快丢出一个字:“撤!”
杭曜没反应过来,被她拉着手,三两步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看不到茶铺的位置,两人才停下。
对视一眼,皆大笑起来。
正正经经喝个茶,莫名喝出了逃账的感觉。
杭曜笑着笑着,骤然顿住,低头看下去,他们俩的手仍紧紧握在一起。
温仲夏没有放手,仰着头,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直直望着他。
“方才在茶铺你想说什么?”
杭曜心跳如鼓,坦诚道:“我想问……我送你的那盆茶花全开了吗?”
温仲夏点头,“全开了,可美了。”
“那,那上回你说等花全开了,要告诉我一件事……”
杭曜被她盯得喉咙发干,“那件事是什么?”
温仲夏嘴角翘起,眉宇间带着俏皮的狡黠。
“我已经告诉你了。”
杭曜又傻了,几时说过?
温仲夏抬起二人相握的手,“这不就是咯。”
两个人都在大街上光明正大手牵手了,意思还不明白吗?
杭曜激动地结巴起来,“夏儿,你你是说……”
温仲夏笑道:“那根玉簪子你带着吗?”
杭曜连连点头,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那根去年未送出去的玉簪子。
温仲夏微微睁眼,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成想他真的带在身上。
“你不嫌硌得慌啊?”
“我只是这几日带在身上,我猜或许能送出去了。”杭曜眉眼间全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温仲夏微微一笑,“帮我戴头上吧。”
杭曜小心翼翼插在她乌黑的发髻上,温柔道:“很好看。”
“是玉簪子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好看。”
“都说你不解风情,我怎么觉着你是在扮猪吃老虎啊?”
“什么叫扮猪吃老虎?”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悄然多了一对可爱的有情人。
压板肉
“这桩案子朕是看在张卿为社稷夙夜匪解的份上, 才小惩大诫,不过众卿千万莫要心存侥幸,仗着自己身居高位, 继续肆意纵容儿孙,以及一帮乱七八糟的亲戚倚强凌弱, 无法无天。”
在朝会上,赵圭当着底下众大臣的面, 专门提起张连虎的案子。
“……下回要是再有这类事, 朕不会再顾及什么情面, 到时朕连你们一块重罚。”
赵圭一番正颜厉色之下,张渐又一次反省,其他臣子也高喊:“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该训的训完了, 赵圭神色一转,提起另一件高兴的事。
“明年又是三年一度的大笔之年, 朕期盼良久啊, 诸卿有什么良策,现在可以提一提了。”
见官家脸色好了许多,底下的大臣吊起的心缓缓放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起明年的科举, 赶紧把方才的事揭过去,免得烧到自己身上。
科举一事向来是礼部负责,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早有准备,将目前的筹划一五一十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