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圭沉思稍许,开口道:“王卿以前没有操办过科举吧?”
礼部尚书王大人是光禄寺卿升上来的,回话道:“陛下, 微臣虽未主管过科举,但也曾做过点检试卷官和监试官, 对科举上下流程已经掌握清清楚楚,微臣定当竭心尽力,不负陛下重望。”
赵圭道:“王卿办事,朕自然放心,只不过科举事关国本,不得有任何闪失。”
一听这话,王大人猜到官家有别的想法,马上问:“陛下有何旨意,微臣敬听吩咐。”
赵圭笑道:“谈不上旨意,朕就是想派几个有经验的人帮帮你。”
礼部侍郎韩闵心思微动,他当过同知贡举①,操办科举颇有经验,有他不就够了,还要找谁啊?
下一瞬,便听见官家开口:“温旬在宾州待了有些时日了吧。”
冯坞道:“陛下,温大人在宾州任职算来已有两年半。”
“两年半,差不多了,”赵圭不紧不慢地问,“朕打算把他调回来,众卿怎么看?”
张渐心里咯噔一下,就因为温仲夏,害得他儿子进了大牢受苦,他也被陛下骂了好几顿。
现在又要把温旬调回来,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他虽有不满,却不敢出头表态。
国子监祭酒郭正五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陛下英明,温大人主持过两次科举大考,从未出过纰漏,由他协助王大人,一则可以让其将功补过,以显陛下仁德,二则科举顺利举办,招揽天下有才之士,也能造福社稷,可谓是一举两得。”
郭正五一出头,杭起远和冯坞也先后出声附和。
其他臣子这还不明白嘛,官家这是和他们通过气啊,意味着这件事只是告知底下人一声,不是真的要征询他们的意思。
于是无人反对。
王大人问道:“陛下,那温大人调回来,担任什么官职为好?”
礼部尚书已经是他的了,总不能还回去吧。
赵圭道:“暂时让他在礼部当个郎中吧,要是他能把明年的科举操持好,再另做打算。
对了,他儿子温季春也在宾州,一块宣回来。”
“遵命。”
对于温旬即将起复一事,除了和温仲夏才结下梁子的张渐心中不快之外,礼部侍郎韩闵也是眉头不展。
温旬被贬后,他和温家迅速撇清关系,解除子女的婚约,如今他要回京,同在礼部共事,想想见面就十分尴尬。
想当初温旬贬去了岭南,他还以为自己稳稳当当能升到尚书,没成想官家把光禄寺卿调了过来,又压他一头,自个儿几年没动过窝。
别看温旬回来只是礼部一个小郎中,然而一旦官家想要重用他,还有冯坞、杭起远等人的支持,温旬往上升不是没可能的事。
也不知道冯坞那几人和温旬是怎么搅和到一块的,以前也没见他们关系有多好啊。
韩闵下朝回家,刚跨进正厅的门槛,便听到夫人拍着桌子骂骂咧咧。
“再熬一碗送过去,不喝也得给我喝。”
韩夫人一看到他回来,马上迎上去埋怨,“老爷,这个家我是管不住了,没一个听话的……”
“谁又惹你了?”韩闵问。
“还能有谁,董氏进门这么久,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巴巴给她熬补药,她还不喝,倒显得我这个婆婆多事一样……”
韩夫人越说越气,这个董氏如今越来越不听话,前几天她赴一贵妇人的家宴,董氏称病不陪她去,后来她才知道是装病。
韩闵本就心烦,听到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愈发不耐。
“她不想喝就算了,没病喝什么药。”
“那怎行,看看冯家,比我们晚成亲,人家儿媳妇马上要生了,我们家娶她进来不是当菩萨,是要传宗接代的。”
韩夫人抱怨连天,“当时怎么就看上她了,真是后悔。”
“那你看得上谁?”韩闵道,“当初温家的姑娘,你不也嫌弃吗?”
要不是这婆娘一直在他耳边煽风点火,他也不会那么快退掉温家的婚约。
妇道人家,就是坏事。
韩夫人一听火气蹭的窜起来,“老爷您这话什么意思,温家出事后您也想着尽快割席的啊。
再说了,那温仲夏我本就不中意,退了正好,一个不入流的商女有什么可惜的。”
韩闵冷哼了一声,告诉她:“温旬要回来了。”
韩夫人霎时瞪大双眼。
同时怔住的还有刚走到门口的韩则仁。
……
温仲夏从锅里叉起一只猪耳朵,颜色深红,表皮晶亮,筷子轻易便能穿透。
“可以了,捞起来。”
此时天色已黑,温记即将打烊,不过后厨里的灶火依然没停。
温仲夏带着二丫她们在做一道新吃食——压板肉。
锅里的猪头和猪耳朵卤了一个半多时辰,酥烂浓香,诱得大伙儿口中生津。
温仲夏也馋了,快刀麻利剁了一只猪耳朵,每人分得一口,解解馋。
又软又糯,咬到里面的脆骨,咯吱咯吱,好吃极了。
温仲夏笑道:“等把这些猪头肉和猪耳朵压一个晚上,明儿再吃,比现在还香。”
压板肉,顾名思义便是将猪头肉上的肉全部拆下来,铺到一个深口的方形盘子中,盘子里提前铺了纱布,猪耳朵也剁成小块均匀盖上去,不留缝隙。
锅里还有几块肉皮,也铺在最上面,最后用白纱布将一整团的肉包起来。
压板压板,用的是一块巨大厚实的青石板,重重地压在包起来的纱布上。
温仲夏和丫头们合力将青石板抬起,放下,底下的纱布没一会儿便被压出了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