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知道这个朋友似乎有一些很追寻暴力刺激的倾向。以前练拳击圈圈到肉，发泄似的差点把刚好的右手打废。貌似和本人很不符合，可没了这些就不是江雁生。

江雁生起身坐好，看着他点头。

心里想：废了。这话说出来能掀起惊涛骇浪，他换了一个保守的说法。

“治好应该能到正常生活的水平。”要想恢复到以前那样，不用说都知道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没有奇迹。

“你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二次手术。”季怀带人出去，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敢托大，“我做不了太多，得找专业治疗师。”

顾以潇朝晏从屿看过去，看见他眼神聚焦在某一个空洞的点上，表情没什么大的欺负。不知道该说什么调节气氛，老实地站在那里陪人一起寂寞。

赵观南看着江雁生，揣测他的心理情况。

“多久可以手术？”江雁生是有些急的。即使知道后果，却还是忍不住想那万一。

“技术好的医生大概一个月后。”他忍不住补充，“不过还是要看身体恢复状况。”

江雁生点头：“谢谢你，季怀。”

季怀微怔：从没有一个病患在这种情况下冷静地叫自己名字道谢。他含蓄地笑一下：“没事，我会留意医生。”

晏从屿在旁边听得很认真，一字不漏的记住季怀说的注意事项，不能碰水不能碰重物不能受创……

“行，不送你们，我还有手术。”

“现在去哪儿？”车是顾以潇的，三个人又是不同的方向，他自然得做那个打破沉默的人。“餐厅还是？”

“我跟赵观南一起走。”江雁生看了看晏从屿，他现在不想在家以外的任何地方待着，“我和他有些事要说。”

晏从屿以为是江雁生受伤的细节，虽然很不情愿但私人空间应该留有。便道：“我明天去看你。”

坐在车上，赵观南看他一眼，问：“不开心了？”

江雁生苦笑一下开玩笑：“放谁身上应该都没办法开心吧？”

不单是艺术家，普通人中枪也不是小事。

“阿生，你——这……是不是……”赵观南三缄其口，想了想真问出来跟伤口撒盐没区别，实在不忍心拐着换话题，“黑了？”

“天天在户外啊？”

江雁生听出来了，他顺杆儿下。

“黑了？”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还没仔细看过。“黑了好看吗？”

晏从屿应该很喜欢自己的脸。

“还是之前好看。”说到这个赵观南轻松些，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你这身材没保持住。”

说完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眼光很信任。

“最近确实没锻炼，回去补。”想到给赵观南带的礼物，他诶一声，“去我家拿你的礼物。”

也不知道花儿怎么样了？会不会好多被晒蔫儿，有些品种好脆弱的。

“你这明显是占便宜，想我送你。”

“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江雁生斜他一眼，很想抄起矿泉水瓶扔他身上。

“啧。没必要。”

江雁生打开窗子对门外的大爷露头打招呼：“叔。”

保安大爷认出他按一下放行：“噢！你好久没回来了。”

“是，出国玩儿了。”冲人摆摆手。

江雁生急吼吼地跑进家门，欢快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坐了两分钟移开。

行李箱是李里放进来的，他走过去打开，一股脑将盒子扔给开冰箱的人，不管人接没接。将卡在一角的摆件用手指带出来，放在沙漏旁边。

你俩配一脸。江雁生很满意。

“嘿！”赵观南兴奋地拿出来看了看，“这不是我以前想买的胸针吗？”

当时那一款国外设计师出的限量款，国内实体店刚好卖完。

“不是。”江雁生单手接住飞过来的汽水，觉得人特傻，几个月了怎么会还有，“同一个系列，特别发售。”

一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既适合赵观南，又是他喜欢的风格，没理由不拿下。

结果这人连差别都认不出。

暴殄天物。

“不是。我这不太激动了吗？”

“真是好没说服力的理由。”江雁生阴阳怪气，后开始赶人，“行了，拿了就走。我这儿没东西招待你。”

“你势利眼儿吧？”用完人就丢。

“赵观南。”

被叫住的人习惯了他想一出是一出，给他一个“您又有什么事吩咐的眼神”。

“《焰首》被晏从屿买了。”

好突然，好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跟天上飘来的一样，赫然出现在人面前。

但赵观南理解了，原来如此。

因为晏从屿拥有救江雁生的契机。那时候他就是一扇紧闭的大门，钥匙却在很早一天被丢出去，刚好有人捡到，并且能对准锁孔。

这样的人找不出第二个。

他眼尖地发现江雁生右手手腕上的大觉舍利，没记错这玩意儿以前在晏从屿手腕上戴着，定情信物么？

注意到他的眼神，江雁生兴致勃勃主动介绍道：“这个啊？”放下还没开的汽水。

他伸出手腕晃动：“《大觉舍利》，很出名的一个作品。他奶奶留的，他贴身的物件儿，确定关系时套在我手上了。”

“我竟然是他的初恋。”语气表现得相当不可置信，眼里的笑暴露出他的目的。

长什么样赵观南确实不知道，当时那名儿在百十来年是响当当的存在。木雕三大件儿之一，价格满天飞，世家名流争相购买。

他剜了炫耀的人一眼，想骂人。

不知道三十多岁感情经历一张白纸的老男人有什么拿出来炫耀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