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至死(128)
“用毛笔。”晏从屿接了点清水研磨,抬抬下巴冲不准备行动的人说。
“为什么?”
“惩罚。”
?
江雁生不明白,但还是拿起毛笔,在清水里润了润笔尖儿才入墨。
他很冷静,毛笔字也能写好。
悬着手腕一边写一边问:“什么原因?”
没等到人回答,反而是一声嗤笑。
笑声故意拖得长长的,很难不让人听出他的愤怒。江雁生自觉没有错处,还是心虚地舔下下嘴唇,上面有个新鲜的口子,刚才认为是晏从屿懂自己的需求,现在看来还有别的原因。
“你不喜欢替代品,连相同点都很讨厌。”晏从屿看着他悬起的手腕上略大的舍利串,再看他写的字,笔尖冷不丁抖一下,最后一捺废了没拉出去。
他忍不住嘲讽:“这是心虚?”
“对不起。”
江雁生搁下笔,他做什么事都诚挚认真,道歉也是,一定要看着对方眼睛。
“嗯!”晏从屿点点头,假大度的模样,“道歉好,什么都能解决。”
他抬眼轻飘飘一望,寻求认同感似的:“是吧?”
他的火气远比说出来的话要大,理智还在,知道太伤人的话不能说。
“我当时确实是把做/爱当成发泄的方法。但是——也不完全是,就是我发现你和做某些……”
该怎么表诉呢?
不太纯洁?少儿不宜?
“就是做某些事全身都很兴奋。”后面的就有些矫情了,他有些难以启齿,说的有些艰难和牙酸,“你让我觉得很好,好到可以我可以自证我是鲜活的。”
他后一句瓮声瓮气的,不太能让人听清。
但书房太安静,连空调的声音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代替品,因为现在除了你其他东西没那么大作用。”江雁生是有点儿恋爱脑的,所以他愿意充着自己的爱人。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从不觉得,他固执地认为自己爱上的人本身就是西施。
“其他的东西自己让我安静的方式。”
只有你才能让我沸腾。
“净说好听话。”晏从屿的脾气软下来,半开玩笑地来一句。
“某些事?没做过你怎么知道?”
这个做确实是做,好糙的话。
“接吻、手/淫、口/交……”江雁生一挑眉看他,心说穿上裤子不认账?
有时候真不知道某些词汇他是怎么脱口而出的?又欲又正经,矛盾地组合在一起让想入非非,恨不得即刻身体力行。
现在换晏从屿不自在,他轻咳两声:“你是要穷举吗?”
站起来拍拍人的肩膀,将毛笔塞进他的拳掌里催促:“写字。”带着他的手在宣纸上落墨。
一边写一边闲聊:“多久开始的?”
“很久了,十几年前吧。”具体什么时候也说不清,“可以回去翻翻。”
“墨很好,但是没有光泽。”江雁生顿了顿,他没办法直接当着爱人的面说自己的缺点,只好委婉地联系起自己。“人也是一样,没有完人。”
我一直是不完美的,我知道。
说完不太敢看对方神色,握住自己的那双手还是如常地运笔,写下一个和江雁生风格大相径庭的字来,飘逸洒脱,像草书。
“十全十美强人所难。”晏从屿从他手里抽出笔,自如地补齐“放浪”后面的两字——形骸。“我不是这种人。”
他瞅一眼剩的墨,问江雁生:“好些了吗?”
“要不要把墨用完?”
江雁生看着他的字有些摩拳擦掌,很想过过手瘾。率性道:“可以啊!”
“反正门票有效时间持续到下午。”
“这字儿真美。”江雁生等墨迹干后用手摸一下,手腕跟着虚虚转动像是在描画筋骨。
他拿起晏从屿的手放到自己手背上,蛮不讲理地命令:“教我。”
“学不来。”
原以为会听到对方的反驳,却没料到收到一句附和——我也觉得。
看到晏从屿诧异的眼神,他解释:“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写字得有情怀意境,我收着你放开,不一样的感觉。”
就算是以前左手,江雁生的字也只是有笔笔筋骨和锋利的刀刃,随性自如,变化万千是没有的。单是美学上讲,各有千秋,但晏从屿的字儿更有灵气。
“妈回国有几天,会来看你。”
单与之前在国外就说要回来,但是临走又回到他父亲失事的地方待了几天告别。现在她没什么牵挂,唯一的就是后辈。
知道江雁生的伤因为什么,前天专门去找了晏老爷子,年纪大风浪见得多,自然没被吓到。但是听说脸色不怎么好。
单与对他的尊敬在丈夫死后消失殆尽,平时搞收藏的大家闺秀把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来的时候一定提前告诉我。”
“怎么?”
江雁生眨眨眼,理所当然:“给她买黑种草啊。”他的手被晏从屿带着,一点力气都没出,看着蛇似的游走在纸上。
晏从屿一怔,旋即温柔地笑。
第 49 章
翻过中午那座山,太阳忽然冒尖儿。趁人不注意,一点一点的光慢慢抖着展开,过了俩小时,金光撒满整片天。
去医院看病时季怀那句话提在江雁生心里。没有明确拒绝,但收了门票就是同意。
为了用完那点儿金贵的墨,午饭推迟了一个多小时。江雁生现在是一级保护动物,什么东西都不太能碰,别说进厨房,饭自然是晏从屿做的。
吃完饭歇一会儿才准备出门。
经过永安路,江雁生看见那家好久没去过的咖啡厅,生意依然不错。几个月店面翻新,牌子的烫金字体颜色沿着凹陷秒得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