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山河(探案)(200)
北寰言在前面走着,步伐平稳,丝毫没有因为柳夏的嘶喊而乱了心神。
到大理寺门口,北寰言才回身,看向柳夏,温声道:“大理寺找不出你们俩犯案的证据,眼下有了现行犯,肯定是先仅着现行犯查。大理寺牢房不宽裕,你们还是……家去罢。”
说完,流云流风给这两人松了锁链。
柳夏不甘心,转身要扑北寰言。
流云流风眼疾手快,架住她不让她靠近北寰言。
柳夏只能跪在地上,趴在流云流风的手臂上哭喊:“言少卿,我错了!我错了!你打得对!我不该为了报仇去杀那些无辜的人!可我的家人也何其无辜啊!求你!求你帮帮我!”
北寰言睨了她一眼,不等她说完,转身甩袖离去。任凭柳夏在门口如何哭喊,都不再理会。
柳夏在门口哭了好一会儿,才被王启扶起来。
流云流风见她哭得没劲了,神情呆滞,没有追北寰言的劲儿才又进大理寺去。
两人刚进大理寺,就看见北寰言还在大厅门口等他们。
流云流风立即上前颔首听北寰言交代。
北寰言沉默少倾,嘱咐道:“流云去跟着他们,若是有事,不必插手,只是看着,回来禀报。”
流云抱拳,立即跟上。
流风跟在北寰言身边,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
北寰言眸光正在逐渐变得幽暗。
其实,像流云流风这种从小被安王当成世子亲卫培养的少年,应该从小就跟着北寰言,与他一直长大。
但当年北寰言下山的决定做得突然,许安归还没来得及安排亲卫,北寰言人就到了许都。
流云流风见过小主子的画像,可那画上看不出小主子的性子。
而今他俩跟着北寰言有段时间了,这小主子年纪不大,表面看上去确实谦逊有礼,但就是不说话的时候,那幽黑宛如深渊一般的眼睛,让人猜不得透他心里的想法。
北寰言的言行举止更像安王妃,心中城府恐怕除了双生子北寰舞,不会有第二个能猜得到了。
*
时家堡里,北寰舞起了个大早,时均白来客房带她去用早膳。
再见时夫人,时夫人依然是一副毕恭毕敬地样子。
北寰舞虽然自小养在许都,可她不喜欢进宫。
临允教导她的时候也没把她按照世家女那般养。临府与暮云峰上的安王府里,没有奴籍的下人。她待人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然也不会摆上位者的架子。
眼下看着经历过“朝东门”事件的时夫人这般小心翼翼,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入席以后,看饭菜上齐了,北寰舞连忙道:“用饭罢。”
时夫人眉眼低垂,不敢看北寰舞。
倒是时休不把北寰舞当外人,跟她介绍说这些都是邱州当地小食。
时均白看着母亲这般沉默,有些心疼母亲,给母亲夹了菜。
时夫人抬眸看向时均白,第一次觉得自己儿子好像是长大了,懂事了。
时均白去暮云峰求学,逢年过节都会回来。每次回来都是小住几日,就又匆匆地走了。
而今他忽然回来,带回来一个姑娘,说要订婚,时夫人第一反应当然是愤怒。
可很快,时夫人就平静下来——
北寰舞是许都出来的孩子,她做事,绝不可能跟一般的孩童一样,脑门一热就做了选择。他们在这个时间点回到时家,不可能只想着订婚那点事。
昨晚时夫人站在祠堂,望着时家列祖列宗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
时均白到底是下一任家主。
有关于时家的一切,他躲不开,也不能躲。
慈母多败儿,他既然已经跟着北寰言探了沁春城的案子,就应该或多或少对家里的事有所察觉。
如今再想瞒着他,就不是护着他,是害他了。
时夫人轻声道:“一会儿去了花厅,郡主就在后堂听着,暮风去前厅听着。”
北寰舞与时均白对视一眼,齐齐应了一声。
*
今日是时家例行会,时家是大家族。
以时均白为首的嫡系,主要负责皇家事务,以及对外的商谈,负责一切事务统筹。
旁系这些年分出了很多支。
有繁荣鼎盛的旁系一直后继有人,也有中途落魄旁系被人谋了位置的。
旁系主要是负责家族里生意。
一脉一摊子事。
时家很多铺子掌柜,都是时家旁系的人。
时休不爱操心这些事,只能时夫人操心。各家铺子的营收账簿都要送到嫡系来查验。还有一些需要嫡系出头牵线商谈的事也会放在例会上说。
当时时家建立之初,人丁单薄。
时家先辈们秉承着人多好办事,大家相互帮衬的原则,这才住在一起。
修墓这种事,不仅需要精通风水、建筑、机括、奇门遁甲,还要会勘探地下水脉,了解山脉走势,风土人情。这都是修皇墓的基本功,更高一层次的还需要对美学有一定鉴赏能力,依着山势水势造各种风格的墓。
能把这些技能融会贯通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
但修墓自古以来都有说法。
祖坟修得好,风水好,可保后世子嗣一切顺遂。无论是官运还是商运。
于是时家有修墓天赋的那一批人,被各大商贾贵胄皇亲国戚追捧。
这些人设计一座墓,修一座墓出来不见得能赚多少银子,但是他们获得人脉却是其他旁系产业赖以生存的基本。
后来时家承担了修皇墓的责任,历朝历代承修皇墓的天选之人,都入朝为官,在工部挂职,吃皇粮,才分出嫡系与旁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