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33)
“多谢林伯伯。”
听林秀山这么一说,沈荠才放下心来,但又听他道,“只不过眼下退热是关键,就有劳小沈你用手巾拿冰水镇了,然后给景公子擦身。”
明明这么正经的话,沈荠的耳根子却是不合时宜的红了一瞬。
那张婶是过来人,知道他们二人自成婚以来没有半分逾矩,见沈荠脸色一红,就一把扯过林秀山衣袖子。
“哎哎哎,你等我把药给人家呀!”
“给什么给?我拿着就是了,你看看你说的话能听吗?景公子是沈姑娘夫君,这种擦身子的事还用着你多嘴吗?”
沈荠闻言脸愈加红,手指紧紧蜷着,她恨不得夺门而出。
张婶说话大大咧咧,有些糙,林秀山又是个嘴笨的,不大会说话,两个人因此有打不完的嘴仗。
林秀山捋了把被拽住的衣袖,将药匣子往背上一背,“得了,那老头子我站在这里不是平白讨人嫌么?好了,我先走了,小沈不用送了啊!”
沈荠刚想挽留,就听张婶在一旁扬声道:“哎,可没人说你老,既然你回去了,我就不留你用饭了啊。”
林秀山背影一僵,但迈起步子走的更快了。
沈荠这段时日很少出门走动,竟然不知还有这等缘分。她不禁好奇的打量起张婶来。
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再加上张婶经历那样的打击,还能有如此笑靥实属不易。
她是不该过多干涉的。
张婶见人走后,收敛起神色来,对沈荠道,“景公子回来也没个信,我待会去炖个鸡给他补补,顺道把药煎了。”
“不不不,怎么能劳烦您呢?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事,张婶快去歇息,以后怕是有事还要劳烦您呢。”
沈荠不愿麻烦别人,婉言谢绝了张婶好意。
待满屋子寂静,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后,她才静静坐在榻前。
南城暮(二)
静聆窗外落的雨砸在染缸里发出的声响,景安面上平静,半碗药灌进去身子也不甚滚烫了,只有微蹙的眉头似乎昭示着他睡梦中并不安稳。
深宫重重,烛光昏黄。凛冬时节,殿内地龙烧的温热,案几上还搁置着父皇病重压下的奏折。
彼时他还不叫景安,身着玄色太子冠服,是大启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名唤靳奚。
当时由摄政王叶亭贞监国,本来这些折子不用他看的,但叶亭贞却道,“太子身为皇储,能早日为陛下分忧也是理所应当。”
他当时只顾心疼父皇病重,却罔顾了叶亭贞眉梢处未加掩饰的笑意。
现在想来,自己也许在那个时候,不,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着了叶亭贞的计。
“殿下,御医来诊平安脉了。”
自幼侍奉他的老嬷嬷从茶炉里倒了些茶,还冒着热气,“您好歹喝些,这么多折子,别累坏了身子。”
他从堆成山的折子里抬起头,已是夜过三更,窗外是抹不开的黑。
“搁那罢,等批阅完这些折子,孤自然就去歇息。”
太子性子一向随和,与先帝不同,他待宫人宽厚,向来是认理不认人。
老嬷嬷点头称是,将茶盏收在一边,御医见状也退至一旁,等待太子传唤。
殿内落针可闻,静的只能听见焚香的声音,只不过不远处还能听到期期艾艾的哭声。
声音凄惨,好不悲凉。
“是谁在哭?”
他本不欲理会,但是哭声越来越大,渐渐扰的让人心绪不宁。
“回禀殿下,大抵是后宫的娘娘们。”
大启是有祖制,若皇帝驾崩,后宫无子嗣的妃嫔都要殉葬。
换言之,陛下膝下皇子寥寥,这次除了皇后与贵妃,其余妃嫔都得殉葬。
但眼下陛下只是病重,人还尚在,平白无故哭什么?
太子眉目略皱,提笔的手一顿,刚要说什么,那老嬷嬷又自顾自说道:
“殿下终日守在殿内,还不知王爷手中已经拟好了殉葬名单,长长的一卷,是够骇人的。”
他是没见过什么名单,心中疑虑更甚。
此时不知谁叫嚷了一声,将他的想法彻底扼杀住。
“走水了!承明殿走水了!”
他猛然抬头,只见火势从殿外燃起,再听“嗒”的一声宫门已经被落了锁!
手中的笔一顿,在纸上留了一道朱红的印记。
“殿下,快走啊!”
闻声而来的死士纷纷集结在太子四周,“臣等救驾!”
宫人们此时还在睡梦中,纷纷起身逃散,但殿门紧闭,任凭如何拍门都是于事无补。老嬷嬷年迈,早就被吓的手脚发软,坐倒在地上。
周遭充斥着热浪与浓重的烟雾。
还有声声刺骨的呼救。
而那个真正的景安则紧紧拽着失魂落魄的太子,死命的扯着他的衣摆。
“殿下快走罢!”
太子被眼前的变故骇住,他像是刚回过神,语气有些悲怆。
“父皇呢?”
“属下也不知,现在整个承明殿被围的如铁桶一般,殿下先从后面的密道走,我等断后!”
事态紧急,一切都为着太子的安危。
他有些恍惚,又有些悲愤。老御医一直没动,深处皇宫多年,见惯宫里的尔虞我诈,今日这情形,怕是逃不脱这囚笼了,他最后想了个万全的法子。
“殿下,请听老臣一言。老臣原先是个江湖术士,医术暂且不提,手里有两分本事可让殿下脱胎换骨,与旁人无异。老臣之言请殿下切记,一朝宫变,恐非一人一时能行,怕是蓄谋已久,殿下万万要珍爱自身,有朝一日才能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