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67)
那嬷嬷心下里就明白沈荠来自终是来自市井,登不上大雅之堂,没见过什么场面心中惶惶。
也就不再搭腔,将目光收回,装作假寐模样闭上眼。
沈荠见她把脸扭了过去,正巧有风拂过将那帘子吹开一角,快速暼了一眼。
几队训练有素的御林军面如寒铁,人人手提长缨枪交错而过。
她大致心里有数,遂不再看。
此时宫门已闭,沈荠她们的马车正在往司衣局偏殿驶去。
不知过了多久,待沈荠下马车时,此时正在一处僻静偏远的宫殿中。
此时有侍女匆匆过来,对着那嬷嬷耳语几句,随后才恭谨对沈荠道:
“沈掌柜一路辛苦,娘娘吩咐今夜掌柜可先在此处暂居,明日一早可来凤仪殿为娘娘量衣。”
沈荠一听忙跪下行大礼,“谨遵娘娘圣意。”
“那奴婢明日就来此处等候姑娘。”
又等那嬷嬷将宫里规矩一一教过,沈荠谦虚有礼,每一步都学的认真。
她才用一种赞许的目光看向沈荠——
虽处市井,但上手后身段与礼数都与汴京贵女别无二致。
看样子是个好苗子。
*
翌日清晨,沈荠起了个大早。
她自景安走后睡得一直不大好,又是陌生的地方,只睡了两三个时辰便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随意上些脂粉,最后从包袱里掏出一枚玉佩。
玉质通透,正是景安送的那块。
她还记得他说的那句“祖传的无价之宝”,细细摩挲着。
心中微微叹气,她垂下眸子犹豫许久,将其系在了腰间。
更显其曼妙动人。
正在殿外等候的侍女一见沈荠,便躬身迎了上去,一路指引着往凤仪殿去了。
凤仪殿当年是先皇后所居,沈荠打小去过两回,并不陌生。
此时重回旧路,心中反倒觉得不真实起来。
直到在殿中亲眼瞧见传闻中的苏芸云时,她仍有恍若隔世之感。
殿内所有摆设装潢皆与当年先皇后简朴之风完全不同,各种尊贵华丽之物堆砌,光是脚下地毯就所费颇巨,一寸值千金。
“沈荠拜见太后娘娘。”
她毕恭毕敬行了个跪拜大礼,深深俯下脖颈。
苏芷云正坐在座椅上,见她行礼,眼神朝旁边一看,侍女会意立马将她扶起。
“早就听闻沈掌柜蕙质兰心,一双巧手,今日一见果然不俗,快起来罢。”
她光是看了两眼沈荠身上的衣裳便不住称赞,目光微微流转,更显风情。
沈荠顺从的起身,眼睛仍然是不敢正视苏芸云,面色恭谨道:
“承蒙娘娘不弃,让沈荠进宫以见天颜。”
苏芸云抿唇一笑,缓和了紧张氛围。
她吩咐人端来燕窝乳酪给沈荠,冬日清寒,此物最是养身。
沈荠本想推辞,但见苏芸云一直面带笑意,若是一直不接怕又惹人不快,只得接下小口小口抿了,直至空碗苏芸云见过颔首才作罢。
一碗燕窝下肚,沈荠身上那股寒津津的感觉一下便消散了。
这才注意到苏芸云何等模样,面容身形与苏芷云三分相似,只不过养尊处优惯了,她更显雍容华贵,眉目婉转风华绰绰。
若是说到年纪,也不过花信年华。
不过此时沈荠仍提了两分警醒,笑问道:
“不知娘娘要何时量衣?”
量衣是制衣的第一步,要量出尺寸,裁出与其尺寸相符的料子来。
苏芸云褪下繁重的外袍,伸展臂膀。
“不若掌柜就现下量,若是时辰太赶,怕掌柜也要煎熬呢。”
沈荠连称不敢,取了侍女手中托盘中的软布半躬着身子,一点点在她身上比划着。
身旁的侍女大气不敢喘,略显紧张的看向沈荠。
倒是苏芸云不以为意,她垂眸看向半蹲着身子量腰围的沈荠,唇角勾出笑意。
“昨日里看了你所做‘相思’,心觉甚妙,因而我想着邀你入宫,也做那件如何?”
听着她如此和蔼的话,沈荠的手微微一顿,苏芸云如何得知她是靠“相思”取胜?
没想到苏芸云轻声笑了笑,如银铃般悦耳。
“那件料子自然是宫里派人收的,宋家小姐正是我的人。”
夜将明(一)
沈荠微微犹疑,却还是继续手中动作,佯装惊慌失措道:“多谢娘娘给予沈荠进宫机遇,沈荠必当万死不辞。”
既然已经进宫,倒不如走一步算一步。
苏芸云反倒笑出声,将抬起的胳膊放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此时只能看见沈荠梳的一丝不茍的发髻,几朵疏落的绢花。
简朴至极。
沈荠此时已经直起身,将那条软布收好重新放在托盘中。
“此次量衣已经完成,待沈荠回去细细琢磨,先前‘相思’时间过于紧凑,略有不足,此次还需改进些技艺,不过请娘娘放心,您生辰前定能穿上它一展芳华。”
还未等苏芸云启唇,就听一阵踢踏声,随后还有隐约宫人的劝阻声。
“陛下慢些!陛下!”
来人正是靳奕,他一路跑着过来,见着苏芸云便扑在其怀中,隐隐带着哭腔。那宫人只好止步,躬身向苏芸云行了一礼。
沈荠见状跟着殿中众人纷纷跪了下去。
“参见陛下。”
只是眼下靳奕无暇顾及他们起身,苏芸云怕传出去有损天子颜面,将他一张泪水扑簌簌往下坠的脸捧在手上,关切道:
“怎地弄这个样子?”
从沈荠的角度并不能看到靳奕与苏芸云的动作,只能凭借回荡在殿里的声音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