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于淑芝神色闪烁，望向那无机质的‘神明’，笑得释然，像是在自言自语，“真是口是心非。”

玉芝皱眉，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有一条明路，她也不再浪费时间。

“况且，我前不久才预言过我会在未来大战里大显神威！”她哈哈笑了声，竟然将于淑芝也镇住，“你死了不代表我一定会死！”

只有满分预言家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预言一定无误，那是一种无法改变的诅咒。

于淑芝在见到玉芝的那一刻就看穿这小家伙的能力，普普通通7.0的评分，未来不由得她说的算。

不过……

于淑芝也笑了起来，年迈的面容不失锐利：“确实，不尝试又怎么知道。”

“你的生命之火还很旺盛，如果放弃生选择死，可以跟她做一场交易。”于淑芝毫无保留将当年用生命探索出的一切告知，“不可是‘世界和平’这种宽泛概念，每个人向往的和平不同；不可将死人复活，每一段生命信息定格在相应时空；也不用许愿得到她的眼睛，待会儿你能有机会直接抢。”

最后一句将于淑芝的本质暴露无遗，玉芝难得与这个克隆源产生相惜感。

说完这些，于淑芝没有再干涉她的交易，她目送玉芝义无反顾冲向窦理，属于玉芝的‘生’随着她靠近逐渐暗淡。

“窦理！”玉芝的身体都快不成型了，咬牙撑着来到她面前，“我用我的所有跟你做一个交易！”

她用尽最后力气怒吼出声：“我要我记忆中的窦理作为真真正正的人类，活在这个世界！”

话音落下，玉芝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眼神彻底涣散倾倒。

而她的面前，那高高在上没有任何情感的‘神明’，竟然缓缓煽动了次眼皮。

这声呼喊以此时此刻为锚点，以玉芝的记忆为初始，贯穿整个时间长河，所有金色符号都为此而震颤、编辑出新的逻辑！

近千年前，失去最重要人类的零壹倾尽一切，好不容易拉扯出的、属于人类窦理的那部分毫不留情穿越时空，奔向以这个愿望为核心的金色锚点。

交易可行，‘神明’满足了这个愿望。

像是一场施舍，因为剥离本不该失去生命的施舍。祂缓缓倾身，将属于少女玉芝的信息流抱入怀中，送上最后送行曲。

一双白皙短小的手颤颤巍巍抬起，玉芝的眼睛恢复一丝清明，她现在是与‘神明’如此之近，如同当年被抽皮包骨的于淑芝。

只需要抬起手，在‘神明’的怜悯中不会有任何阻碍，就可以剥离下那双鎏金色的眼睛。

这段小小的路途宛若有几万里长，玉芝意志力何其坚韧，消散的信息流仅剩那只手还算完好，指尖终于贴到那张无情无波的脸，穿过没有任何实体的肌肤，触碰到滑腻玻璃体。

只需要再近一点，就可以将迷宫核心拉下……

思维已经被混乱撕扯入虚无，玉芝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控制身躯再往上——！

忽然，一滴清泪砸碎这一切悲怆。

已经无序消散的信息再度汇聚，熵增逆转，属于玉芝的灵魂与躯体同时重塑。正捏着对方眼球的玉芝猛然一颤，脑子从没这么精神过，不可置信地看向上方。

神明在哭……不，是窦理在哭。

“对不起。”

她向玉芝道歉，金色信息流内部吞噬，属于人类窦理的部分被玉芝愿望锚定，与另一种不同运转模式的信息流分离。

信息流视界，庞大规律简谐的金色规则概念之下，混乱复杂、掺杂无数欲念的人类信息流挣扎着脱出。

藕断丝连间，属于人类窦理的信息流金色逐渐黯淡，她还完玉芝愿望所要付出的代价，放弃与同本同源金色规则的联系。

于淑芝残留幽魂一直注视这一切，在窦理自我剥离出来的剎那，所有残存信息一拥而上，稳住摇摇欲坠即将溃散的信息流。

两种不同信息流相互交织，窦理又感到熟悉却t不同的暖意。

但这回不是零壹，于淑芝温暖的怀抱让她更加泣不成声：“我会偿还这一切……对不起。”

地面上，辰昼眼球干涩却不敢眨动一丝，忽然身边迷宫绿植墙化作虚影，紧接着天空上接连掉下两个人，他连忙上前一手一个接住。

“窦理！”他放下显然活蹦乱跳的玉芝，急切呼喊更为虚弱的女子。

莫名其妙毫发无损的玉芝：“……”

从混沌中好不容易脱离，窦理扶着头摇摇晃晃就要爬起：“去实验室……”

只有眼睛作为锚点，还失去大半金色神力，窦理眼中的金色极为黯淡，但她不在乎，只想完成最终夙愿。

“走啊，怎么不走？”莫名被拉住的窦理推了辰昼一把，不想再多浪费时间。

可这回辰昼却完全不听她的指令，甚至一把控制住对方，窦理生命最后时间并不算瘦弱，但比起天天打副本的辰昼力气轻得像小猫。

“你状态很不对。”辰昼强硬掰过窦理的脸，正对上她的眼睛，“你知道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捏紧的一拳狠狠砸在鼻根，辰昼被这发狠的一拳砸歪头，紧接着又被扯住衣领拽起：“这里是诺亚乐园，现在是凌晨两点三十分，我的脑子非常清醒。”

“辰昼，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

窦理利用双方契约启动男人脖子上的蓝色颈环，强硬命令对方放手。

迷宫消失，几人站在广场中央，身后被于淑芝开启的大门悄然不见，而四周黑夜污染已经将众人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