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来了！”

王响本欲在最前方观看整个审讯过程，但几个衙役将他们所有人往外驱赶了好长一段距离。

很快，五名证人便被带了进来，几人穿着粗布麻衣，都是些年轻人，二十岁左右，其中还有一位面容略显憔悴的妇人。

他们满脸怒容，看到跪在地上的陆和县前任县令，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邓同深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五名证人跪下后依次开口：“草民陈文，香客楼小二。”

“民妇元氏，香客楼洒扫。”

“草民朱有为，是香客楼的厨子。”

“草民周业，盛兴街的木匠。”

“草民沈二郎，盛兴街瓦工。”

邓同深略微沉吟，问道：“可是你们传信本官，说掌握了伙同县令李时贪污的人犯和罪证？”

众人齐声回答：“是，大人！”

“还不一一禀来！”

木匠周业立即磕头道：“御史大人，草民要告发狗官的同党——典史付文清和税课大使林明，还有若干衙役！

这些人都是狗官的同党，走狗！

要知道狗官还在任时，这几人便时常沆瀣一气，坑害百姓！本以为凭他们的胆量也就只敢狐假虎威罢了，不成想今日叫我们撞见，露了马脚，否则如何能让陆和县无辜赔了性命的百姓们安眠！”

公堂的屏风旁摆着两张桌椅，衙署办公人员就在此处。

此时只听“砰”的一声，付典史手中的毛笔猛地坠落在地，随即他面色惶恐地起身，连滚带爬地来到大堂中央，伏地大声喊冤：“大人冤枉啊，这分明是没影子的事儿，他们是在诬告下官！”

邓御史深深地看他一眼，挥手传令下去：“来人！将税课大使林明与一干人等全部押上公堂！”

“是！”

“大人还请相信下官，下官绝对不敢贪污啊！”

付典史声泪俱下，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只是想到正午的事又有些忐忑，莫非……

李时就跪在付典史旁边，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嘴角想扯出一个笑来，但是因为双颊已经痛得无比僵硬，只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嘲讽声音。

季泽实乃看不明白，不是在找李时贪污的证据吗？怎么又在说同伙的事？

但他也不想被邓御史牵着鼻子走，于是问原告周业，“木匠周业，你撞见他们做了什么？”

周业回道：“今日草民与沈二郎拿了修缮城隍庙的第一笔工钱，本想前往香客楼买点小酒庆贺，万万没想到竟然遇见付文清等人相约前往酒楼享用了一席豪华盛宴！”

季泽闻言点头，手艺人的工钱虽然不多，但确实是有。

底下几名证人纷纷道：

“大人，草民陈文是香客楼的店小二，可以证明他说的是真的，因为那些饭菜正是草民亲自端过去的！”

“民妇元氏，也能证明！”

“大人，草民朱有为是香客楼主厨，他们所食的红烧狮子头，佛跳墙，蒸鹅，羊四软，炙鸡乃是草民亲自所烧！”

“嚯——”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

付典史瘫软在地。

……

时间回到昨日。

付文清与林明一行人被徐县丞召集到书房敲打。

椅子上的徐海面容阴沉，宛若毒蛇一般，冷冷道：

“可不要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人家随便几句称赞你们就摇起了尾巴，如今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吃进去的可不能再吐出来！本官再次提醒你们一句，作为陆和县的地方官只有咬死了李时，大家才能撇清罪责，在场的每一个人当初可都签过诉状书。”

付文清紧了紧袖中的拳头，他是有些后悔参与其中的，因为也有其他官员没写诉状，却并未被朝廷追责。

他们是受害者，李时才是主犯，可当初徐县丞危言耸听，自己因害怕被牵连便主动签下了诉状书。

倘若李时真是清白的，百姓可以被朝廷轻拿轻放，但他们绝对不行。

诬告者除被判斩立决外，凡直系亲属充入军籍，旁支流放三千里，涉及重大案件的必诛其九族！

徐海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情，变得慢条斯理起来，“要知道雁过留痕，诸位也享用了不少，本官自有法子拿捏你们！再告诉大家一个事，新任县令季大人就是那个提出监察督核机制的人，所以可不要在他面前露了馅！”

“徐大人放心，我等知道轻重。”林明倒是不觉得怎么样，本来李时就是众所周知的大贪官，徐县丞何必多此一举来敲打他们。

“行了，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好好吃上一顿，免得说本官亏待你们。大家都是自己人，力气也得往一处使不是？”徐海推过几腚银子到几人面前，笑着道。

众人狂喜，“多谢徐大人。”

出了房间，林明搂着付文清道：

“走，付兄弟，还有柱子和大壮，多叫几个咱们一起上香客楼去，徐大人难得这么大方！这距离上一次吃肉快有一月了吧，天天喝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就是，还是跟着徐县丞好，季大人有钱也不用在咱们身上。”有人道。

付文清也没忍住肚里的馋虫，心道算了，反正马上都要结案了，没什么好怕的。

第二日正午，一行六七人径直去了早已预定好的香客楼。

因此也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此刻，公堂上。

季泽继续审问：“你们要如何证明付典史等人与李时是同伙？”

店小二陈文咬牙切齿道：“大人，草民亲眼所见，刘掌柜收到的银锭前后都有官府铸造的官印，那可是官银啊大人！这些银子从何而来？当然是朝廷的赈济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