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刺(30)
许津风没进别墅院子,而是朝不远处那栋洋房走去。
洋房一共有五层,他的目光定在三层靠左那户,厨房亮着灯,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许津风绕到另一侧,抬头看向阳台。
阳台往外延伸,做了大的封闭式玻璃幕墙,连通着房间,因为没亮灯,看不分明,透过隐约的玻璃反光,判断出有两扇窗开着。
确定完这点,许津风毫不犹豫顺着空调外机和墙檐,敏捷地往上攀爬。
很快来到三楼,手臂微一用力,往上一跃,躬身落入阳台。
因为控制着身体,他落地并没发出大的声响,灵敏的就像只猫。
应是为了通风,卧房的门开着,许津风抬步走了进去。
他能听见厨房清洗的水流声,以及锅碗的碰撞声。
没有耽搁时间,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点亮屏幕,凭借幽暗的光亮,迅速越过大床和柜子,走向书桌,将钱包放在某一个边角之后,转身退了出去,原路返回。
一切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他之所以采取这种方式归还钱包,而不是当面交给棠念,是因为了解她的性格。
少女内心柔软多思,对别人好从不计较,但别人对她好,她却总要较真地记上很久。
如果知道他跟人打架是因为她,她一定会耿耿于怀,偷偷难受愧疚很久。
许津风双脚刚一落地,路灯恰好一瞬间亮起。
柔黄的光亮,迭着憧憧树影。
空气里温度更低了,仿佛呵出一口气就能凝成冰霜。
许津风将手插进兜里,握住照片的掌心,却是隐隐发烫。
*
孟秋洁今晚得在单位值班,不会回来。
棠念刷了一下午题,消耗不小,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她就饥肠辘辘地钻进厨房开始做饭。
一个人,简单方便为主。
一盘青菜,一份洋葱牛肉炒饭,棠念就吃得很满足。
等她收拾完厨房,稍打扫下屋子当做消食活动,回到房间准备继续刷题时,目光不经意扫到书桌上的钱包,倏地愣住。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下意识一把拿起,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秒。
手里柔软的皮质触感,真实地告诉她不是眼花,也不是幻觉。
打开一看,白天复盘过的东西,一样不少。
这的确是她的钱包。
棠念眼睛瞪大,满脸匪夷所思。
她明明主动交给那几个拦路的社会青年了啊,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难道是之前在巷子里太过害怕,记忆出现混乱,其实她并没有把钱包交出去就跑了?
可下午她明明趴在书桌前写了那么久的题,根本没看到钱包。
莫非凭空出现?
棠念想到一些平行时空的言论,想到怪力乱神,但不管多离谱的念头在脑子里冒出来,她也想不到是有人徒手爬上三楼,从阳台翻进来,偷偷放的。
许津风送完钱包,没有在楼下逗留。
他白天挨了好几棍,身体隐隐疼痛,以及一天经历下来的疲惫,让他一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只不过睡沉还没一个小时,房门就被拍得咚咚作响。
警局后来死活联系不上,仿佛蒸发消失的吴芳琴,此时回到家第一件事,开始大发脾气。
“出来,少在里头装死!”
“中午警局打来的电话什么意思?你能耐了是吧?”
“一天天的没教养,把家里弄到鸡飞狗跳还嫌不够,居然跑出去惹是生非,跟人打架?我告诉你,你只是借住在我们家,哪天真闹出什么事来,那都是你自作自受,别想赖上我们!”
吴芳琴见半晌没反应,以为人压根没回来,低头刚从包里拿出串钥匙。
面前的门突然打开。
许津风脸上带着被吵醒的倦怠,微哑的嗓音极冷:“上回你儿子偷我东西,你死不承认进过我房间,那这算什么?”
当面被撞个正着,吴芳琴没有丝毫尴尬,将钥匙收回包里,理直气壮:“什么偷你东西?我给我儿子买的玩具多了去了,你一个不值钱的破挂件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更别提斤斤计较把奇奇吓哭,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好,越发恶劣,闹得警察都来联系我们,我现在警告你,再敢惹事,你自己滚出去住!”
“要我离开可以,把这些年我妈给的,以及出事后许家那几位收买你们的钱,全都还我。”
听到提钱,吴芳琴顿时跳脚,破口大骂:“少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你妈自私自利,这些年连娘家都没回过,更别提给过什么钱!还说什么收买,你有证据吗?”
此时方立伟也回来了,往那一站,胁迫意味明显,话不多,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给钱,也该是许津风这个借住的给。
“也就我们家有点良心,才肯收留你这种克死爹妈,连相熟亲戚都不肯要的扫把星。”离出事还不到半年,吴芳琴自然知道刀子往哪捅最疼,不仅反复揭伤疤撒盐,更是直接用扫把星来盖棺定论,把一切都推到许津风头上,怎么难听怎么骂。
许津风攥紧拳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
钱包莫名其妙出现,棠念就跟见鬼一样,胡思乱想猜了十多分钟,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没心思刷题,她索性拎着垃圾下楼。
顺便透透气,冷静一下。
谁知刚走出楼栋,棠念就听见不远处吴芳琴尖利的叫骂声。
她探头往那边看,发现夫妻两个堵在院门口,将许津风往外推搡。
听意思,是要赶人走。
早在许津风刚来蔚城没多久时,她就从孟秋洁口中知道,一家人没少在外面编排吐槽,她也亲眼见过他们冷眼诋毁,对他比陌生人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