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149)
说罢,她另只手一翻,朝着邶恒摊掌,语气不再如方才恭敬:“大公子此前可从没说过逢场作戏值几个钱…”
看她一副讨债的神色,邶恒面无表情反驳,语气竟史无前例软下来:“是我帮你吧…”
“我不信你想不出更好的点子!!”姜馥迩瞪着他,苦大仇深似的。
躺在榻上的海松一时间不知是梦是醒。
毕竟在侯府,连安阳侯也不会这么跟邶恒对话,顶多气急了骂几句,再无其他责罚。
可眼下姜馥迩对邶恒的态度恶略,他甚至都有些担心邶恒会不会气地出手伤人。
谁知他竟无奈地失笑一声,仿佛做错了事的心虚,低下头扯下个钱袋子,放在姜馥迩平滑的掌上,未多说一二。
姜馥迩毫不客气收了那满袋钱银,却依旧怒目横眉,鲁莽起身从他身边经过。
擦肩而过时甚至还恶语警告:“若是再有下次,我一刀割了你喉咙!”
说罢小姑娘拂袖而去,邶恒却停在原地目送她走出去。
他扯动嘴角笑起来,这样子就好比听到了什么奉承言语,足令人心怡神悦似的。
海松对邶恒的反应已是震惊,因服了解药,他身体缓缓恢复气力,努力撑着起身,如此急迫也为了看清邶恒到底中了什么歪门邪道。
“大公子这是?”
被他询问打断,邶恒才挪开视线,懒洋洋拖了把圈椅到榻前落座。
想到昨夜姜馥迩几次不忍下口,柔软嘴唇在脖子上蹭的痒痒,他就忍不住又笑出声。
还是邶恒猝不及防轻咬了她颀长鹅颈以作反抗,才叫她一生气把自己脖子咬得鲜血横流。
脖子传来的疼痛依让他失神的眼里涌进一丝清醒,但他仍是一副悦色和容,只抬手按了按包扎好的伤口,只字也未提。
“海大人不必忧虑,我既未中毒,也未受诅。”
听他言辞端正,并无病态或呆滞,海松渐渐放宽心,又问:“前夜经过上清河那片密林,发现遍地残尸,可是——”海松停顿,稍显犹豫,同时压低了音量:“可是您身边的黑衣人所为?”
这正是昨夜他和安阳侯都想询问的,只是未及开口就听到还有个舞姬在。
可目下忽然提到前夜,邶恒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却忽地陷入沉寂,笑容也跟着落下去。
“黑、衣、人…”
听他呢喃,海松不好追问。
多少年前,海松便知道邶恒身边有这群行踪诡秘的家伙保护,以至于安阳侯放他四处游历,毫不担心。
可即便邶恒这些年从未受过伤,唯二知晓这个秘密的也从未见过黑衣人真身,更不曾见过这群人出手有多狠毒。
直到在驿馆见到邶恒安然无恙,并听驿卒说邶恒初到驿站时白衣染尽鲜血,这才恍然那场残局该又是那群黑衣人的杰作。
若不是近日圣人圣体有恙使得朝中党争频发,安阳侯恐怕也不会如此紧张,专程从百里外仓惶赶来。
可说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若非那群黑衣人,恐怕邶恒真要在此番争斗中身受重伤。
长久以来,黑衣人的话题从未被这般大张阔斧地搬上台面讲过,安阳侯更是再三嘱咐海松要保守秘密,即便邶恒面前也只字不要再提。
可刚是怎么了…
海松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只顾着关怀,忘了这背后暗藏的细节。
瞧邶恒陷入警惕情绪,他立即干笑一声转移话题:“大公子安然无恙便可,当下这世道不比前些年平稳,大公子独自在外还是多多谨慎。”
“那周家小郡王出行总是带着百来号人,您却独独喜欢孤身一人,又忽被人劫掳走,侯爷那可不得倾尽一切,将天都翻过来寻您…”
邶恒依旧沉默,却不知这话令他动容还是不耐。
只见他缓缓掀开密睫,毫无情绪地张了张薄唇:“黑衣人不见了。”
不见了?
海松那张并不随和的方脸尽显讶异,这样一句话让他不禁又增了更多疑问。
“何时不见的?”
“大公子是如何安然无恙脱身的??”
“那遍地残肢断臂又是谁干的???”
更甚至,他顿声,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您怎么会和姜馥迩在一起????”
这一连串的问题皆是触及到邶恒底线的,从不容许任何人触碰的话题。
就因邶恒那句‘不见了’,海松已经浮想联翩,更不敢相信自己敏捷推断出的结论。
邶恒自十年前遭遇不幸,自此再无功力。
即便当初宫里宫外寻了多少医官来诊,也只说他是受了惊吓,伤了精魂,自此众人皆知他邶恒再也拿不起刀剑,更别说是斩人了。
于是海松下意识否定自己的推断,只觉得这该是姜馥迩所为。
“这个姓姜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功力?!难怪那时把侯府搅得混乱不堪!!”
“别猜了…”邶恒忙摆手,朝通往外室的过堂瞅了眼,样子多少显得谨慎。
他将几个月前从遭遇山匪到决定带姜馥迩一同走的故事对海松简要阐明,又将这一路遭遇乃至遇到郤博彦劫持后逃离的事交代清晰,才又漫不经心道:“仪宾薛文成可不是个多大度的人,我猜他多半是在通往官道的各个路口设了埋伏,才绕道上清河那边想是能避开,却不想那也被安排了二十多个杀手。”
“大公子觉得是仪宾的人?还是小郡王的?”海松追问。
“谁知道呢,都掩着面也看不出什么,若不是带着个晕的不省人事的拖油瓶,我也不至于痛下杀手。”
听他承认了自己方才猜测的事,海松一脸不可思议,目瞪口呆地反应了一瞬,视线落在他两条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