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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难弃(20)

作者: 香瘾 阅读记录

邶恒似是气极,他将手中夜荧朝一人猛掷去,那人却如黑雾般迅疾平移开,从容躲避。

姜馥迩心下更觉好奇。

难道是随从不听使唤了?难得一见邶恒也有如此无措之时。

邶恒绝望垂头,长舒口气。

“若你们还听我话,趁早将这一院子白骨偷运出去吧…找个风水之地埋了…”

两黑影动作如出一辙,抱拳颔首。

满院子白骨?

姜馥迩心底骤然一紧,虽说获悉了邶恒的秘密,终说不上是惊是喜。

放眼看这满园墨兰花圃,花叶翩跹,清香怡人。

难道每处下面都埋了白骨?

此时邶恒已垂头丧气起步,神色颓废从后门踏进小阁,紧闭了门窗。

姜馥迩的猜测,也在两个时辰后,得到证实。

她并未急着走,而是瞧着那两个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将那满院的白骨偷偷移去了别处。

她返回灵丘阁后,彻夜未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邶恒竟是披着纨绔表皮的杀人恶魔。

她辗转反侧,心下多少失了分寸,最终还是起身,又去柔黎房里陪她坐了会。

明日应是动手的最佳时机罢?

虽不知他豢养多少爪牙,但这几日所见,也不会极多。若是寻风水宝地,多在山间,恐怕今晚那两个人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遣走两个,他身边护防便薄弱几分。

以自己的身手,即便他有爪牙保护,乱战中找到薄弱之处刺杀,也不是多难的事。

姜馥迩心下更坚定几分,同时用湿棉巾沾了沾柔黎颈间薄汗。

天气闷热,虽每日有婢女照料,柔黎领口处还是长了热疹。

姜馥迩将她领口稍松,又用湿棉巾为她擦拭,正拨开覆耳发丝时,却无意发觉她耳根下一个极其不显眼的红点。

若是别人兴许不会在意,但姜馥迩一眼便识出那绝对是一处毒虫叮咬所致的伤痕。

她瞬时对柔黎中毒一事有了眉目。

府内竟有人饲养毒虫?

只不过,柔黎脉象所示,这毒虫毒性不大,顶多致人昏厥罢了。

前两日,怕安阳侯起疑,她并未给柔黎服用即刻见效的解毒药草,只靠医官的苦口中药来调理。

目下,她了然中毒因由心头才彻底一松,从袖袋中取了个晶莹小瓶,捏了粒专解毒虫毒性的温和药丸给柔黎服下。

等邶恒的事处理完,她有的是办法查出毒虫来源。

——

翌日。

斜阳向晚,华灯初上。

每年夏暑时节,郊外澄泱湖都被辽京的王公贵族包圆。画舫筵乐终日不歇,水波潋滟,灯影绰绰。

微风细细,涟漪轻漫。

湖中央的单层画舫内,层层银红艳帐低垂,轻掩摇曳烛光。

铺了兽皮软毯的地板上,美人冰肌玉骨,雨鬓风鬟,瘫软伏在身下堆积幔帐间。

邶恒系紧束带,从芝兰身侧缓缓走过,随手扔了几颗银珠子。

见他要离开,芝兰立即起身,微红皮肤紧贴他衣袍。

“大公子要去哪?”

邶恒被迫止步,抬腿甩开累赘,语气轻蔑鄙夷:“让开?”

芝兰怎肯放手,只将他抱地更紧,温声问:“奴哪里没做好?大公子刚不还——”

邶恒冷笑打断:“想让我给你扔湖里去”

看他睥睨自己的目光逐渐冷淡无光,芝兰不想让他因自己纠缠而恼怒,立刻松开手摸了块幔帐遮羞。

邶恒临出画舫,忽地想起昨晚那个叫凝秀的妓子死于非命,怕芝兰跟着她看到不该看的,还是交代道:“蜡烛烧完再走!”

说完,他头也没回,上了前来接驳的篷顶小船。

独坐船中,邶恒拈了拈手中半掌大的铜牌,眸色渐深。

昨日从岚烟楼回府路上,他便猜测暗商可能因进不了辽京才无法在岚烟楼交易,当即想到此前约定好的郊外交易地,便是此处。

这里多是京中达官贵族,谁还不认得谁?

为了掩人耳目,他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从府里带个美婢前来,外人看来无非是他来寻欢作乐,府内的美婢呢,多少也不会在外面胡乱说嘴。

将交易口令塞进宽袖,他仰头看了眼朦胧月色,眼底漾开一抹深沉的惆怅。

想到昨夜死去的人,想到满园白骨,想到那群黑衣人…

他们虽护他安然无恙,可说到底不知底细,更不知会将他的事汇报到哪里,如此遮掩又不痛不痒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休止…

邶恒心下无力叹了口气。

直至小船靠岸,他给船夫赏了银子,慢悠悠下船。

目下正是澄泱湖上最热闹时分,筵乐四起,来路早已无人踏至。就连岸边的接驳船夫都极少,多数在湖中徘徊,等着接深夜的大买卖。

邶恒在岸边取了盏花格灯笼,独自抄近路走进通往官道的密林小径。

饶是周围昏黑无声,杳无人迹,鲜少有人愿意走这条路。但邶恒依旧一副轻松姿态,随手折了根松枝,捏在指尖把玩。

直到走至一处开阔草地,邶恒手中灯笼忽一阵猛烈晃动,烛芯突兀摇摆,险险被黑夜吞没。

他垂睫轻瞥,依旧面无波澜稳重迈步,懒散道:“都埋好了”

不出预期,无人回应。

邶恒甚至没报希望,权当自言自语,他脚步未停,悠然走过草场中心。

“大公子也怕人发现小秘密?”

此地开阔,少女清脆声如涟漪般散开,泛起回音阵阵。

邶恒倏地神色一紧,转身望向刚走来的漆黑僻径。

只见一身形小巧的黑衣人正逐渐脱离冥冥夜色,迎着他悄然走来。而那双饱含杀气的幽紫瞳,黑暗中依旧如两盏明灯,熠熠生辉。